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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一臉心虛模樣,沉下臉色,拂袖出了正廳便往院子深處走:“殿下究竟在何處?不得隱瞞!”太守想攔又不敢攔的模樣,遲疑著往里走,口中訥訥道:“殿下正睡著呢,不妨……再等等……”傳旨官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更是疑云叢生,只以為太子遭了什么變故,腳下走得更快,呼呼生風,好在一路走來環(huán)境清雅,太子住處頗為考究,似乎并未受到怠慢,心中稍寬。一行人靠近太子住處,忽聽一陣嬌笑傳來,不由腳下頓了頓,隱約又有太子的聲音夾在其間,不免一個個面露尷尬,不用猜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傳旨官乃皇帝心腹,傳旨乃第一要務,再加上他早在來時便知道皇帝對太子已心生不滿,此時聽見太子荒yin,腳下只略微頓了頓,又接著往前走去。nongnong的脂粉味已掩蓋住四周清雅的花香,一扇軒窗正半撐著,聽里頭的動靜竟似有數名女子,眾人尷尬間,只見窗口伸出半截藕臂,伴著一聲嬌喘,那素手攥緊又松開,飄落一張薄箋。傳旨官朝身邊的人示意,那人急忙上前將薄箋拾起交到他手中。傳旨官略掃一眼,見上面寫滿yin辭艷曲,不由更加尷尬,正欲甩手扔掉,卻發(fā)現(xiàn)是太子筆跡,頓時臉色大變,急忙將這張薄箋收入袖中。大晉民風頗為放蕩不羈,因戰(zhàn)亂不歇,時人常感慨世事無常,只爭朝夕,貴族士子常有醉生夢死之態(tài),如眼前這荒誕的一幕本也不算稀奇,可皇帝畢竟大病一場,太子作為一國儲君,如此行事就大大不妥了。傳旨官并不知王述之曾暗中封鎖過消息,只以為太子早已知情,不由替皇帝扼惋。太守瞟見他神色不豫,故作尷尬道:“殿下聽聞皇上病重,借酒澆愁,是以多喝了些,實不知大人今日會到……”傳旨官聽得面色驟黑,心中冷哼:這借酒澆愁可澆得著實香艷!“要不下官這就進去……”“……”傳旨官猶豫片刻,看看天色,“再等等罷,唉……”說完正要轉身,忽然聽到太子的說笑聲:“孤明日便回京,卿卿隨孤一道回去。”女子嬌笑:“太子身份尊貴,又拿好話哄奴,奴與殿下云泥之別,去了京城豈不是自尋死路?”“胡說!”太子嗔笑,“待父皇大行,這天下還不是孤一人說了算?”此言如平地一聲驚雷,震得窗外諸人齊齊面色大變,幾乎一瞬間,所有人后退數步,垂首作出一副“非禮勿聽”的模樣。太子又道:“卿卿可知,父皇已病重不起,孤等不了多久了?!?/br>“……”諸人再不能裝聾作啞,倒吸一口冷氣,朝傳旨官手中的明黃圣旨瞟了一眼,呼啦啦跪了一地。傳旨官顫著手,故作鎮(zhèn)定地看向太守:“時辰不早,還請?zhí)映鰜斫又??!闭f完一刻都不愿多待,轉身大步離去。眾人來時鎮(zhèn)定,走時慌了神,爭先恐后如鳥獸散,太守緩緩起身,待眾人走遠后推門入內。屋內幾名女子皆垂首而立,不復嬉笑模樣,另有一名年輕男子站在窗口擦擦額角冒出來的冷汗,朝榻上昏睡的太子投去同情一瞥:縱使早有心理準備,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大逆不道之言,還是覺得脖子后面汗毛直立?。?/br>太守與他相視一笑,也不多言,只朝太子微微示意,立刻便有一女子上前,扯亂衣襟側臥榻上,掏出一只小玉瓶湊到太子鼻子跟前,靜待他悠然轉醒。前面正堂中,傳旨官終于等來神色惺忪的太子殿下,見他面色浮白、眼角熏紅,儼然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不由抽了抽嘴角。太子連連告罪:“孤不慎貪杯,今日起得遲了些,讓諸位久等了?!闭f完想起昨夜銷魂滋味,頓覺渾身舒暢。傳旨官只當他掩飾方才的荒誕言行,連稱不敢,接著恭敬地展開圣旨,宣了旨意。太子一聽竟是宣他回京的,怔愣片刻,隨即露出喜色:“父皇醒了?身子可大好了?”傳旨官再次確定他對皇帝昏迷一事已然知情,面色僵了僵,笑道:“下官來時,陛下剛剛轉醒,想必此時已大好了。”太子點頭:“那就好,那就好?!?/br>數日后,一行人回到京城,有著太子筆跡的那張薄箋被送至皇帝手中,至于太子當日一言一行,亦原原本本寫在傳旨官的奏折內同時呈上。皇帝看完勃然大怒,即刻將當時在場之人全部召到面前加以詢問,眾人見有人挑頭,哪里愿意隱瞞,自然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孽障!”皇帝氣得頭頂冒煙,早朝時怒斥太子不忠不孝,不用大臣提議,立即頒下廢太子詔書,將其貶為庶民。“至于皇后,因教子無方,不宜統(tǒng)御六宮,然念其與朕多年夫妻情分,暫收其鳳印,降其為庾嬪?!?/br>下面站著的一干大臣自然早已沒有了庾氏的心腹,驚喜之下連呼萬歲。太子已廢,皇帝頗有幾分心灰意冷,一時想起其余幾名皇子,竟似個個心懷叵測,一時歇了重立太子的心思。諸位皇子,無論大小,全都開始謹言慎行,朝中誰都不是傻子,揣摩著圣意,齊齊緘默,亦無人去做那出頭椽子。不過東宮早晚還是要住人,皇帝眼瞧著精神也沒以前那么好了,朝臣們暗地里仍舊蠢蠢欲動,早已站隊的自然在等待合適時機,搖擺不定的則各自思量,生怕落了人后。一旦押對了寶,將來新帝登基,少不了一份從龍之功,榮華富貴還用愁么?只是皇帝轉醒當日夸贊二皇子的話也已暗中傳遍,突然又冒出一個人神不知的二殿下,這可著實叫人犯了難。一時間,景王司馬善苦不堪言,明里暗里不知打發(fā)了多少刺探消息的,恨得牙根直癢,也懶得多加理會,只一心一意按照司馬嶸的計劃安排“二皇子”回京的車馬等一應物事。司馬嶸想著早晚要向王述之坦白一切,也就未再掩飾情緒,自司馬昌被廢以來,眉目都舒展了許多,平添幾分曠達之意,看得王述之心動不已。“晏清,你有何打算?”司馬嶸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心中一頓,抬眼凝視王述之的笑眸,與他對視片刻,似下定決心般,忽地展顏一笑。王述之從未見他笑得如此暢快過,竟看得癡了,半晌回不過神來,下意識抬手輕撫他臉頰。司馬嶸低聲笑道:“今日秋高氣爽,我們去游湖吧?!?/br>第六十七章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