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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難過地想哭。別人家的mama都恨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安靜點不要太鬧,而我們家的方方安靜地就像個擺在桌子上的布娃娃,要不是他有時候還會爬一爬,動一動,眨一眨眼睛,我覺得我馬上就能崩潰掉。醫(yī)生說方方對外界的感知非常遲緩,需要不斷地對他的身體刺激,讓他感受外界的壓力。我的力氣比較小,只能抱著方方,一邊輕拍撫摸他的背部,時不時再牽牽他的小手捏捏他的腳丫子。方方爸爸力氣大,一有時間就把方方抱起來像扔小布袋一樣拋向空中再接住,要不就用一條大毛巾把方方卷起來,兩頭拽住搖一搖。做這些事的時候我和方方爸爸總是忍不住想笑,笑完又有點想哭。——方方五歲之前,每天的日常除了醫(yī)院例行的治療就是各種各樣的小游戲。我們最常待的地方就床。我用被子把方方卷起來,讓他從這一邊滾到另一邊,然后一邊告訴他:“mama在滾動方方,圓滾滾的方方,哈哈哈?!庇袝r候也會玩玩枕頭大戰(zhàn),方方當枕頭,我把他抱起來,再扔到被子堆里,或者是讓他坐在床上,然后我拿著枕頭輕輕地拍他的小腦袋,一邊說:“方方要被枕頭打到了,趕緊躲~”方方爸爸第一次看到我這么跟方方玩的時候,那表情簡直一言難盡。后來我告訴他這都是醫(yī)生教的,沒問題,然后慢慢地他也開始放飛自我了。常常把方方喜歡的小玩具扔得遠遠的,然后拍拍他的腦袋,說:“方方,去撿回來。”一開始方方不理他,他就偶爾扔一下,后來方方照他的話去做了,他扔得更歡快,有時候方方正玩得好好的,他把人家的東西拿過來就隨手一拋,然后說:“啊,東西去哪了?噢,在那,方方去拿回來吧~”然后方方就邁著小短腿噔噔地跑去撿了。真是非常非常過分。雖然醫(yī)生不相信,但我真的見過方方咯吱自己。他把兩只小胖手放在自己的腋下,骨碌碌地轉(zhuǎn),然后一個人咧開嘴笑得一臉燦爛。我看得哭笑不得,但最后還是表揚他:“方方做得真棒!再來一次!”唉,真是又蠢又萌又心酸。方方六歲的時候,我和方方爸爸不小心又有了一個孩子。在醫(yī)院檢查的時候,方方爸爸問我要不要把孩子留下來,我考慮了許久說再過一段時間看看吧。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全職在家里陪了方方將近四年,可是方方依然不會喊mama,我擁抱和親吻他的時候他也毫無反應(yīng)。說不傷心是假的。所以,當我知道我還能再有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是動心的。因為在醫(yī)院待的時間比較長,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這個時間本來是我是應(yīng)該和方方一起玩游戲的。我打開門,看到方方從一間房間走到另一間房間,從廚房走到客廳再走到陽臺,所有我平時待的地方他都慢慢找了一遍,他抱著球,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一副被拋棄的表情,淚流滿面。我走過去緊緊地擁抱他,眼淚直往下淌。我真傻,居然會以為他不愛我。——醫(yī)生說自閉癥孩子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低功能,一種是高功能。高功能自閉癥的孩子因為智商一般和普通人差不多,因此只要好好培養(yǎng),還是能夠做到生活自理,長大后也基本和普通人差不多。很幸運,方方的自閉癥是屬于高功能的類型,而這也成為了這么多年我堅持親自照料方方、教導(dǎo)方方的重要原因之一,我相信只要不放棄,也許有一天方方也能和普通人一樣好好地融入這個社會,有一份滿意的工作和一個幸福的家庭。我一直為著這個目標努力著。我知道方方也很努力。正像醫(yī)生說的那樣,自閉癥兒童通常都是異常聰明的,不過你必須滿足他們不同強度的需求,以便他們的智慧之光閃耀于世。方方從很小的時候就在藝術(shù)上展現(xiàn)出非凡的天賦。有一段時間他非常癡迷到樓下的花壇和草地上撿石頭,撿完后把它們堆在一起。當時我并不在意,以為他就是隨便玩玩。后來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用撿來的那些小石塊堆成了一個小小的堡壘。沒有任何粘合劑,僅僅是靠著石頭邊緣的鑲嵌,他就把一座半米高的建筑堆了起來。也就從那時候起,我才漸漸明白也許自閉癥并不僅僅是方方人生的一個缺陷,同時也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就像一句老話說的:“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十歲的時候,方方的學習能力和智商已經(jīng)跟同年齡的普通孩子差不多了,我和方方爸爸商量后決定送他去G市普通學校學習一段時間,希望他能和同齡人多多相處,如果能交到一些好朋友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情況并不理想。一方面,方方對老師講的內(nèi)容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不愿意考試;另一方面,有不少小朋友總是偷偷欺負他。我相信小孩子是沒有惡意的,但是他們那種捉弄的行為對一位母親而言未免過于殘忍。終于,在方方一個同學用鉛筆把他的屁股扎出血后,我在家里給方方請了一個跆拳道的指導(dǎo)老師。作為一個母親,我不可能教我的方方去報復(fù)另一個孩子,但至少我要讓他有自我保護的能力。——方方十六歲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個羞澀內(nèi)斂的大男孩。雖然不像他小時候那樣惜字如金,但依然不怎么喜歡開口說話。平日里,除了我和他爸爸,他拒絕和任何人交談。他已經(jīng)懂得了如何讀書寫字,除了母語還跟著我學了英語和俄語;平日里,任何家務(wù),只要你叫他過來幫忙,他一定會乖乖放下手里的事情過來幫你。他甚至學會了怎么照顧人。有一次我感冒了,方方爸爸不在家,他不用我提醒,就煮了熱水給我拿了感冒藥,還囑咐我不能偷偷玩水。我躺在床上,問他怎么懂得這些。他說之前他咳嗽流鼻涕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所以他就記住了。我感到一陣欣慰,又問他:“如果吃了藥mama還是咳嗽流鼻涕呢?那要怎么辦?”他想了一會,說:“那我要帶你去醫(yī)院?!?/br>“那醫(yī)院要怎么走呢?”我又問。他回答不出來了。從他十二歲拒絕治療后我就沒再帶他上過醫(yī)院,只是偶爾讓主治醫(yī)師上門給方方做例行檢查。而他平常的活動范圍又小得可憐,除了家里就是小區(qū),再加上偶爾我和他爸爸帶著他去人煙較少的海邊或者郊區(qū)看一看,他自己一個人是絕不出門的,所以他也就不知道怎么去醫(yī)院。我意識到這是一個鼓勵他去多出門走走的好機會,說:“要不mama現(xiàn)在帶你出去,你認下去醫(yī)院的路,要是mama病沒好,你就可以帶mama過去了?!?/br>他想了想,點點頭。我心里既欣喜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