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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昊停頓了一下,又說:“二法院的院長倒是跟我姐提了一句,她兒子參加了人文組比賽。”“如何?”侯佳昊沉默地拿起酒杯,似乎思考了一番,但最后還是言簡意賅地評價道:“垃圾?!?/br>宋林涵樂了,說:“你也太狠了,人家好歹是留學(xué)海歸?!?/br>“準(zhǔn)確來說是輟學(xué)玩攝影,混不下去了才回國的吧?!?/br>“他媽也是cao碎了心?!彼瘟趾痔匠霭雮€身子,湊到侯佳昊面前,說:“給我看看他拍成什么樣了?!?/br>“沒什么好看的?!焙罴殃伙@然不想為了一張“垃圾”照片而浪費時間,但他還是解說道:“很普通,古巴的彩色街景。機位是別人用爛了的機位,構(gòu)圖也讓人費解,不知道他想表達(dá)什么。跑到古巴去拍這種東西,還不如先到中國農(nóng)村練練手……”侯佳昊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小了下來,宋林涵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只見他正好滑出了一張農(nóng)村題材的攝影作品。盡管宋林涵對攝影并不是很懂,但還是一下子被這張照片抓住了眼球。這張照片采用了紀(jì)實性人文攝影常用的黑白色調(diào),右三分線處是一個一臉堅毅的年輕男人,他微微低著頭,面朝攝影師走來,但由于不在景深范圍內(nèi),他處于被虛化的狀態(tài)。照片的焦點位于畫面的正中間,是一個號啕大哭的小男孩,他的手里拿著一個小汽車,這應(yīng)該是父親送給他的禮物。小男孩身后還有一位坐在老式?jīng)鲆紊系?,雙眼空洞、滿臉皺紋的中年婦女,看樣子是小男孩的奶奶。作品的標(biāo)題就叫做“進(jìn)城打工”,樸實得不能再樸實。不用別人解說,宋林涵也知道這張照片反映的是農(nóng)村留守兒童的問題。他想繼續(xù)往下看作者的名字,但就在這時,侯佳昊手里的酒杯突然掉到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杯中剩余的威士忌全灑在了兩人的鞋子上。宋林涵穿的是黑白相間的運動鞋,淡黃色的液體立馬在白色的區(qū)域留下了痕跡。宋林涵隨手扯了一張紙巾,抱怨道:“你怎么回事。”然而侯佳昊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動作也愣在了半空。“是他,杜子清?!?/br>☆、第3章二十年前,燕京市磨坊大院的后門對面開了一家賣雜貨的小賣鋪。小賣鋪老板姓杜,夫妻兩人原先在街角擺水果攤,攢了些錢,才盤了一家鋪子。杜老板有一個6歲的兒子,叫杜子清,生得甚是乖巧,沒事就在店鋪里幫忙,前來買東西的鄰里都喜歡逗他兩句。磨坊大院是一個大型社區(qū),擁有十八個單元,一百八十棟樓。不管是在二十年前還是現(xiàn)今,磨坊大院以及周邊社區(qū),都是燕京市人們心中心照不宣的富人區(qū)。落戶于磨坊大院的人家都不簡單,除了許多深藏不露的富豪以外,第10單元還是機關(guān)單位的住宅,住著不少手握實權(quán)的人物。人們常說住在磨坊大院就像住在深宮大院一般,若是稍不注意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那很可能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相反,若是在這龐雜繁復(fù)、處處陷阱的關(guān)系網(wǎng)中拎得清自己的位置,那至少可以免于成為這場金錢和權(quán)力斗爭的犧牲品,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一路走上飛黃騰達(dá)。那時候,侯家的生意才剛剛開始接觸對外貿(mào)易,家里雖然開得起紅旗轎車,但和宋家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宋林涵的父親是當(dāng)時的市委書記,放在整個磨坊大院里,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原本宋家不屑于和侯家來往,但兩家住得近,家里的男孩又是同一年出生,以此為契機,這兩家也逐漸熟悉了起來。至于姜哲嚴(yán),他的爺爺是德高望重的語言學(xué)家,父親在燕大任教,母親在外交部工作,家里幾乎和政界、商界沒有來往。但是姜哲嚴(yán)和侯佳昊、宋林涵也是同一年出生,三個孩子的保姆經(jīng)常在傍晚帶著孩子出來遛彎,幾年下來,這三家人也熟到了過年要互相走訪的程度。侯佳昊第一次見到杜子清,還是在那年夏天,去杜家小賣鋪買北冰洋汽水。那時的北冰洋汽水才一塊五一瓶,喝完之后把瓶子退回去,還能返回來五毛錢。喜歡運動的侯佳昊剛在院子里瘋跑了半天,此刻正熱得不行,拿到汽水后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一旁的杜子清乖巧地坐在木制的四方形高凳上,晃著雙腿,看著小賣鋪前過路的行人。嗓子里暫時不再冒煙,侯佳昊放下汽水,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小賣鋪里只有杜子清一人。“你家大人呢?”侯佳昊問。“mama生病了,爸爸去給她送飯了。”杜子清回答完,又說:“不過爸爸馬上就回來了?!?/br>“他怎么不帶你一起去?”“爸爸說小孩子去醫(yī)院不好。”侯佳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直直地看著杜子清。杜子清是一個長得很精致的小孩兒,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就像一尊瓷娃娃。侯佳昊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杜子清的臉蛋,軟軟糯糯的,讓人愛不釋手。杜子清側(cè)過頭來,有些奇怪地看著侯佳昊,不知道這個大哥哥想干什么。侯佳昊又捏了捏杜子清的臉蛋,收回手,問道:“汽水多少錢?”“拿走喝,是一塊五。喝完再走,就是一塊?!倍抛忧逑癖橙纸?jīng)似的,努力回憶父親教給他的話。“我就在這里喝。吶,給你錢。”侯佳昊掏出了一張十塊遞給杜子清。“你等一等,我去叫隔壁的李叔叔?!?/br>杜子清的父親拿上保溫飯盒離開的時候,不忘鎖上了錢柜,并讓隔壁賣面包的老李幫他看著店里,順便注意著杜子清。杜子清手里拿著十塊錢,三兩步跑到坐在隔壁店門口抽煙的老李面前,用稚嫩的聲音說:“叔叔幫我找一下錢,有人買了一瓶北冰洋,在店里喝?!?/br>老李接過那張十塊,很快從白色圍裙的兜里翻了一些零錢出來。他看了眼老杜家的店,發(fā)現(xiàn)買東西的人也是一個小孩兒,便懶得起身,把九塊放到杜子清左手,把一塊放到杜子清右手,反復(fù)叮囑道:“左手,拿給人家,右手,自己收著?!?/br>杜子清點了點頭,好像生怕忘記了似的,連忙跑回了店里。但是剛跑到侯佳昊面前,他就傻住了。剛才叔叔說左手什么,右手什么來著?思考了兩秒,他把右手伸到了侯佳昊面前,“找給你?!?/br>侯佳昊看著杜子清手里的一塊錢,心想這個小孩兒怎么這么笨。但是他并沒有指出來,而是把杜子清的小手推了回去,說道:“這個一塊錢給你,我還要買一瓶?!?/br>侯佳昊又從冰柜里拿了一瓶北冰洋汽水出來,撬開瓶蓋后遞給了杜子清,“這個給你喝。”杜子清眨巴了兩下大眼睛,接過汽水,雙手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