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著嗓子：”我不睡這兒?！?/br>
    商牟不顧她擺手，一只手拎著她上臂，把她提起來，另一只手把被褥鋪在木箱上，他也不太會弄，就隨便拽了拽。

    商牟：“你要是自己還有力氣爬下船，我都叫你一聲兄長！行了吧，趕緊躺會兒，等回頭起來還有事兒。哎！先別坐下，你一身衣服還濕著，換一下！”

    舒累的腿腳發(fā)軟，她神色卻慌張起來：“我、我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換衣服。”

    商牟：“哈？你們狐氏那么個小貴族，一個小宗公子，還這么講究？！”

    舒：“不、不是，我……我有駢脅！不愿意讓人看見?！?/br>
    商牟微微一愣，神情思索片刻，道：“晉文公駢脅，你也駢脅，可真行。這樣，行了吧，我把被褥拿起來既給你擋著，也防止我看見行了吧?！?/br>
    舒沒想到商牟一下子答應了，甚至也沒多做提防，就順著她了。

    舒點了點頭：“好?！?/br>
    商牟起身，拿著被子兩邊，抬高手臂，被褥就成了他手里的掛簾，舒站在被子的另一邊，還是總覺得商牟不按常理出牌，生怕他忽然放下手來捉弄人。

    商牟在被子另一邊，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你放心吧。你說駢脅我還不明白么，曹共公聞晉公駢脅，欲觀其裸，這都是列國流傳的罵名，你跟我說你駢脅，其實不就是說身上可能有些不愿意讓人看到的隱疾么，我說了不看，就不看。只要會打仗能打仗就行，管你身上長了翅膀還是六只手，都跟我沒關系?！?/br>
    舒在另一頭，肩膀縮了一下，小聲道：“……謝謝?！?/br>
    商牟在那頭不耐煩的抖腿，被子也跟著抖：“謝個頭啊。你快點行么，我舉著累不累??！你還見過哪位主將，被屬下懟，還要給屬下拿衣服，舉著被子等他換衣服的啊！你能不能在這兒跪著抱著我的腿，多哭幾句‘商君的知遇之恩’?！?/br>
    舒沒有脫貼身的小衣，她就這一件能束胸的衣裳，從逃難開始穿到今天，只敢偷偷深夜洗過幾次，沒弄干就穿上。這時候跟商牟就隔著一層被子，她自然不敢脫，趕緊把濕透了的衣裳踢到一邊，換上干凈的單衣。

    商牟：“好沒好??！狐舍予你是個娘們么！你換個衣服怎么這么慢！”

    舒拽了一下被子：“好了好了！”

    估計商牟是找個了身量跟她差不多的小兵的衣裳，她穿著還算合身。舒接過被子，放在木箱上鋪好了。被子很大，還足夠讓她把一半卷起來蓋在身上。

    就是這被子，怎么看怎么都像冬天的……

    商牟：“你蓋好了啊，你都不知道自己臉色看起來多像鬼，千萬別又病了?。∵@兒有熱水，你要是想喝就喝。趕緊睡覺——別再鬼哭狼嚎了?！?/br>
    舒整個人都縮進被褥里，只露了個腦袋出來，更顯得她瘦小。她解開濕透的發(fā)髻，撥了撥頭發(fā)，靠著火盆用手梳了梳頭發(fā)。商牟坐在對邊的木箱上，她聽見了他這話，一愣：“我什么時候鬼哭狼嚎了？”

    商牟：“就剛剛。就你睡了那么一小會兒，都做了噩夢。我要不是受不了你喊得跟個家破人亡的老婆子似的，能下樓去給你找衣服么？”

    舒只露出小腦袋，卻對他狠狠瞪眼。

    商牟有些想笑：“到底夢見什么了？”

    舒：“……我去新郪打探狀況的時候，路過了宋人坑殺老弱的人坑，土埋得很薄，暴雨洗刷掉了薄土，坑里的死前百態(tài)全都……露在了地面上?！?/br>
    商牟微微一愣，臉上的神情收住了。

    舒裹緊了被子，似乎陷入回憶，渾身哆嗦起來。

    商牟看向她還在滴水的頭發(fā)，半晌道：“難免?，F(xiàn)在說明你還沒瘋，再多打幾年仗，你的夢里就都是你在殺人了，或者是你躺在土里，戰(zhàn)車馬蹄從你身上碾壓過去了?！?/br>
    舒看向他。

    商牟蜷著一條腿，斜靠著木箱，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了她手邊。

    商牟道：“不過更可怕的是，最后就不會做夢了，夢里的內(nèi)容都記不得了，只有快死了感覺，一次次在你忘記內(nèi)容的夢里重復。每一次早上醒來，都像是從墳里坐起來。”

    他臉上扯出一分笑：“喝點水吧，別想那么多?！?/br>
    舒從被褥里伸手，接過銅爵。

    商牟道：“對了。你的兄長，給你寄信了。很多事情，你去新郪一代忙活了，大概都不知道吧。晉楚結盟了，晉王與楚王也會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狐逑：我也寄信了?。〔灰飧奶?，也早點把我的信拿出來啊！舒球黨就這么沒地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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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白石鑿鑿

    舒吃驚道：“晉楚結盟？！”

    暄竟然……會和楚國結盟——為什么？

    商牟：“你也知道，我們這邊對付著宋國, 但宋國是齊國的傀儡。齊魏結盟之后, 對楚國是絲毫不手軟, 晉國夾在魏楚之間很難生存?？雌饋頃x國是應該偏向曾經(jīng)的姻親魏國, 但齊魏都已經(jīng)達成結盟，湊上去也是給人當泥腿子的份?！?/br>
    舒吃驚之后，也有些理解了：“而且確實……魏國這些年已經(jīng)好幾次對晉國態(tài)度不佳了。君、老晉王多次借糧，魏國都愛答不理，晉太后打算出使魏國，魏國國君也拒絕了?！?/br>
    商牟嗤笑：“這不明顯了么，晉國已經(jīng)是魏國瞧不上的鄉(xiāng)下親戚了。跟楚國合作, 雖然以前咱們有芥蒂, 但是楚國可是很需要晉國的?！?/br>
    舒語氣卻不是很好：“如果楚國暗算晉國呢？其實要不是現(xiàn)在各方戰(zhàn)線拖得太長, 楚國可能伸不開手，否則楚國偷襲晉國，滅了晉國，才是對你們楚國來說最好的選擇不是么！”

    商牟微微挑了挑眉毛：“話說的沒錯。當我認為, 這不但是對楚國是最好的選擇, 對晉國也是。晉國被滅了，也不是壞事?！?/br>
    舒陡然瞪起眼來，一抬手將銅爵里熱水，朝他潑去。

    商牟一閃身躲開了，瞠目結舌：“你、你也太沒規(guī)矩點了吧！”

    舒磨了磨牙：“我還覺得楚國這種蠻夷，才是最沒有資格接手中原的！聽說你們當年還搶了周王舊鼎, 怕是連怎么用都不會吧！”

    商牟：“喂喂喂，我是就事論事，你罵楚國蠻夷，這就是也把我罵進去了哎！”

    舒不想再跟他說話，氣鼓鼓的扔開銅爵，縮進被褥里，要轉(zhuǎn)過身去。

    商牟：“那你就看這幾年小國滅國的速度，你以為晉國就能幸免么？哦哦哦瞧你那表情，是，你晉國五百年前與我楚是一南一北兩大強國，哪里是那些依附于別人的小國！呵，就擱在一百多年前，誰信周王會被燒死在成周，周王子嗣被砍下頭顱扔進鼎中？誰會信姬姓宗邦的魯國會在一年多之內(nèi)就滅的不剩影子！“

    舒憤怒道：“我晉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