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茂當(dāng)然是個例外。常家的勢力對謝茂不頂用。常燕飛若拜他為師，就得守他的規(guī)矩，他說不許回家，常燕飛就得留在師門效命，他說不許常燕飛泄露經(jīng)典，常燕飛就不敢抄經(jīng)回家。

常燕飛想跟著謝茂。因為安全，也為寬廣得看不見邊際的未來。

……對假表弟簡直羨慕嫉妒恨！

謝茂有心等著衣飛石追上來賠罪認(rèn)錯，走得并不很快。

哪曉得左等右等衣飛石都不來，他悄摸摸回頭，瞥見衣飛石居然握著容舜的手看了又看，二人還很親昵地靠頭（并沒有）說話，頓時覺得正在重生的尾指都不疼了。

衣飛石追上來之后，謝茂也不說話，拿著槍邊走邊清理街道。

衣飛石也不說話。

二人挨著拿身邊的海族怪物出氣，走過半條街之后，衣飛石才默默拉住謝茂的手。

謝茂左手戴著采集手套，衣飛石右手戴著采集手套。想要牽手，兩人都不能再持槍。——換句話說，衣飛石能順利拉住謝茂的手，是因為謝茂也在同時騰了手給他，任憑他牽住。

“先生不生氣了？”衣飛石問。

“你猜?！?/br>
“……生氣？”

“你再猜。”

“假裝生氣？”

“呵?！?/br>
“謝謝先生。”衣飛石討好地親他手心。

“謝我什么？”

“假裝生氣總比假裝不生氣好?！?/br>
……

二人又開始毫無意義漫無目的的瞎扯。

很快就說到了“你就是仗著朕喜歡你”“可是我也很喜歡陛下呀”的無聊甜話上。

身邊都是馬上就要死去的海族怪物，二人說得毫無忌憚。衣飛石為了哄謝茂開心，什么體統(tǒng)面子都顧不上了，哪樣rou麻說哪樣，謝茂果然被哄得很開心，生氣是什么？朕從來不生氣。

容舜追到半路，見謝茂與衣飛石手拉著手，肩膀靠在一起，各自用受傷的手劃出殺滅符號殺怪，姿態(tài)極其親昵默契，隱隱還能聽見謝茂的笑聲……他放緩腳步，不遠(yuǎn)不近地綴著。

“師父師娘感情真好?！背Ｑ囡w冷不丁地感慨一句。

※

趕到前線戰(zhàn)場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古菲亞莫名死亡之后，特別安全局與宿貞聯(lián)手撂倒了在場所有騎士，倒灌城中的洪水也在朝著入海口回流。蝦餃上前扶住不住嘔血的宿貞：“容夫人，有什么可以幫助您？”

“把丈夫還給我?！彼挢懤淠卣f。

“常師叔，您這又是何必呢？讓容叔叔去投胎不好嗎？一旦沾染了因果，他……”王琳雨攜劍而出，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虛偽笑容。她看得出來，宿貞是真的傾盡了全力，馬上就要死了。

她害怕?lián)牡氖菑姴豢蓳醯乃挢懀刹皇沁@個連連嘔血、馬上就要死去的女人。

啪地一聲。

宿貞手中飛出一道冰雪長鞭，纏住王琳雨的脖頸，將她直挺挺地摔在了水里。

在戰(zhàn)斗中始終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一張小臉妝容精致的王琳雨，瞬間摔成了落湯雞。她驚恐地摸著自己的脖子，發(fā)現(xiàn)頸上只有一些凍傷，并未被深寒所戮殺，也不會死于冰晶之下。

她狠狠解下纏在脖子上的鞭梢，站直身形，俯視著靠站樹邊的宿貞。

“看看你。你連鞭子都抽不死人了。還在高傲什么？”

“師父總說你青盟首座，天下無雙，倘若不是容錦華，你大約會是第一個破碎虛空、成仙成圣之人。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br>
王琳雨看著宿貞，眼露鄙夷之色，她是真的很看不起宿貞。

“我不是看不起的天賦。師父說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師父當(dāng)然不會錯?！?/br>
“可是，你一個修士，一個天才女修士，耽于情愛，自廢道行。你居然結(jié)婚生子？結(jié)婚？生子？簡直可笑。天賦再高又有何用？你辜負(fù)了上天給你的一切！就憑你的性情，你那顆只想著男人的心肝，你就不配成仙得道！”

“……容錦華已經(jīng)死了，你還想要他的魂魄。你要去做什么？你要養(yǎng)鬼嗎？”

“你還想讓容錦華做你的鬼丈夫？”她指著飄在水中的古菲亞，嘲諷說：“你說她欠日，你不欠日？她下賤，你不下賤？”

宿貞目無表情地聽著。

這一類的攻擊，在她和容錦華結(jié)婚之前，她就聽了無數(shù)遍。她的朋友這么說，她的親人這么說，所有知道她家世天資過往的人，全都這么說。她不會為了這種攻擊生氣。

當(dāng)然，也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一個無名小輩，對著自己大放厥詞。

聞明雅不得不提醒：“王仙子，你的……”他指了指脖子。

王琳雨看不見自己的脖子，伸手輕輕撫摸，驚恐地發(fā)現(xiàn)整個頸項都已經(jīng)覆蓋上薄冰，那冰薄如蟬翼，卻怎么都無法敲碎，她的脖子已經(jīng)不能隨意轉(zhuǎn)動了。

“你……”王琳雨害怕了，道法一試即知上下，她知道自己解不了這個法術(shù)！

“把我丈夫交出來?！彼挢懤淠卣f。

“大姑?！?/br>
常燕飛毫無顧忌地高喊一聲，涉水而來，扶住宿貞。

謝茂與衣飛石站在一邊，容舜想了很久，沒有和常燕飛一起上前，選擇站在衣飛石身邊。

“飛兒，飛兒?！彼挢懸桓母呃淠?，讓常燕飛扶著自己，上前要抱衣飛石。

宿貞此時已近強弩之末，若非常燕飛扶著，她都站不穩(wěn)。衣飛石連忙上前，扶住宿貞的一瞬間，他感覺到懷里的婦人那雙手出乎意料地冰冷柔軟——他能察覺得到，宿貞快要死了。

就在他心軟的瞬間，宿貞倏地將一條白金手鏈拴在他腕上。

“??！”衣飛石想要抽手，已然不及。

那條鏈子似乎沒有首尾，緊緊貼在他的手腕之上，很難摘得下來。

“大姑，姑姑，你……你快摘下來！”常燕飛比衣飛石更著急，“快摘呀！——表弟，你別動，你弄不下來，只能讓大姑摘……”

“這是什么？”衣飛石冷靜地問。

“這是鎖心鏈。我姑姑曾用它鎖住一身修為。但是，它放我姑姑身上是鎖修為，放你身上就不一樣了……”常燕飛急得滿頭汗，“隱修世家大族的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