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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捏眉心,推門而進。屋僅燃了一盞燭火,昏暗的光線照出床褥上一處隆起。 他愣了一瞬才想起,哦,這屋還有個人。 且她的睡姿一如午時那般,一雙腿放在床下,繡鞋未脫,僅半個身子窩在床榻之上。是一種隨時準備起身的姿勢。 陸九霄走近,隔著床帳負打量她。 檀口微張,雙眸緊閉,一呼一息間秀致的鼻間輕輕翕動。 半響,他輕“嘖”了聲,彎下身子握住她腳下的繡鞋,輕輕一撇,一對鞋倒八歪地橫在塌下。 陸九霄推了推她的腿,她便自個兒將腳抬上了床。 他再戳一戳她的后背,她就抱著被褥滾進里側。 這人渾身像是裝了開關似的,連骨頭都十分有眼力勁,你碰上一碰,她便識地照做了。 那截露出衣袖的小臂十分矚目,上頭一圈青痕,一看便是被哪個不知輕重的人攥出來的。 陸九霄瞇了瞇眼,伸摩挲兩下,心下暗道,可真是丫鬟命小姐身,細皮嫩rou的,連掐都不能掐,合著還得給她捧到天上去? 他心下一通暗諷,擁著剩下的半邊被褥沉沉睡去。 錦州的天星云層層,皓月隨云流動,似能窺見整個錦州城的深夜,以及深夜,那些隱秘驚奇的夢…… 沈時葶翻了個身,漆黑的眼前頓生白霧,一片片雪花從天而降—— 似是今日陸九霄那一通逼問,她竟夢見了五年前那年的冬日,這回她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玉冠束發(fā),白袍窄袖,外披一件緊致的狐裘大衣,幾片雪落在他肩頭,化作水,很快便沁濕了半邊肩衣。 劍眉星目,朱唇皓齒,氣質脫俗,與錦州城內的商賈迥然不同,他身上既有英氣,也有書卷氣。眉眼含著笑意,像顆暖融融的太陽。 年幼的沈時葶夠不到最上頭格子里的藥,搬著小板凳爬了上去,男人便虛虛扶住她的背,道:“小心點?!?/br> 再之后,他將腰間那塊昂貴的玉解下給她,半彎下腰道:“拿好了,等我取了銀錢,就來將它贖回來?!?/br> 走前,他望著小丫頭那張臨摹的楷體字,笑說:“字寫得不錯,天冷,小襖要系緊了?!?/br> 說罷,他翻上了門前的那匹馬,很快便消失在沈氏藥行。 --------- 此刻,錦州至京都的小道上,一匹馬兒正疾力前行。過了京都城門,一路奔向賀府后門。 為不驚動府人,陳旭是翻-墻而進的。 走至后院,他叩門道:“大人?!?/br> 須臾,屋門“吱呀”一聲被拉開,賀凜披著件薄衫出來,從陳旭接過一沓信紙,皺眉瞥了眼陳旭,頷首道:“辛苦了?!?/br> 陳旭渾身臟亂,平素跟在賀凜身側,亦是個衣著整潔的俊小伙,此刻卻粗布襤褸,連臉都是黑的,似是從那個山角疙瘩出來的。 不過也確實是。 前陣子得了陸世子一銀子,他們的人才能在錦州活動起來,布了幾個眼線和暗樁,才發(fā)覺那錦州知府暗招募人送往樊安山,陳旭一不作二不休,便去“應了聘”。 果然不出賀凜所料,樊安山山崩的緣由就是人為,那座山里不知藏了多少的礦石,眼下那山都快被挖穿了,能不震才怪。 可他們實在謹慎,進了里頭與進了大牢無異,想出來著實難。且依陳旭看,待到采礦結束,那些幫工領了月錢,有沒有命花也說不準。 為不打草驚蛇,他還特做了一出跌落懸崖、尸骨無存的戲碼,方才順利脫身。 陳旭道:“大人,怪不得死了那么多人知府也不肯嚴查樊安山山崩一事?!?/br> 賀凜翻看信紙,沉聲道:“采私礦是為財,那么大銀子,放哪了?!?/br> 這不義之財,想來也不可能全兌換成銀票,也不可能放在一個小小知府,更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運回國公府,所以李家還有個藏現銀的處所。 賀凜合了信紙,“先歇吧?!?/br> 陳旭拱退下。 --------- 天漸漸透亮,錦州閑安巷,一輛馬車堪堪而至。 第45章 別跑遠 “篤篤”兩聲響,尹忠叩門道:“主子,李大人來訪,在前院候著?!?/br> 尹忠口的李大人,正是李國公的嫡長子,李擎。 此刻屋昏昏暗暗,門窗緊閉,累極了的緣故,床榻上的兩道人影皆是一動不動。昨夜睡下時還是各占一半被褥,眼下卻睡成了相纏側臥,男人那只略有些沉重的胳膊正搭在小姑娘柔軟的腰際。 直至屋門又被敲了兩下,陸九霄才皺了皺眉頭,從鼻腔發(fā)出一聲極其不耐煩的字腔。 身側的人挪了挪,揉著眼撐起腦袋,又被一只大摁了回去。 他眼都沒睜,煩躁道:“別吵。” 尹忠道:“主子,李大人那頭見是不見?” 若說是個小嘍啰,尹忠許就給打發(fā)了,可這李擎好歹也是國公府的世子,論身份不比陸九霄低,且人家還有官職在身,實在隨意轟不得。 床帳內,沈時葶輕輕挪開他摁在她腦袋上的,眼睜睜望著床頂,眨了兩下眼。 身側的人忽然拿推了推她的腰,閉眼懶懶地使喚道:“你出去說,讓他等著,說完記得回來。” 沈時葶一愣,低低“哦”了聲,動作輕慢地爬起身,從床尾繞過他,雙腳才著了地。 她迅速套了身薄衫,系了衣帶,輕輕腳地開了一條門縫,壓低嗓音道:“尹護衛(wèi),世子說讓人等著?!?/br> 尹忠“啊”了聲,狐疑地望向里頭,糙臉一紅,顯然是會錯了意。 他支支吾吾地應了聲好,便識地不再叩門敗興。 沈時葶復又回到床榻上,才一躺下,便被人一胳膊攬了過去。 說實話,陸九霄的很重,壓得她呼吸有些不順暢。她夜里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地做,其不少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噩夢。 果然這夢是有緣由的。 可她能怎么辦呢,小姑娘撇撇嘴,索性閉了眼,睡了過去。 待再次清醒時,她是被身上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的。 隱隱還傳來一絲刺痛感。 看清情形后,沈時葶一張小臉漲紅,只能佯裝未醒,緊緊閉上眼睛??芍敝聊切〖t梅被捏扯了一下,她疼得當即“啊”了一聲。 那只被這聲驚呼弄得停了下來,僅是一頓,又輕輕摩挲。 男人閉著眼,語調慢慢道:“你有沒有覺得,這里好像變大了些?!?/br> □□下,這話要人怎么接? 沈時葶臉頰發(fā)燙,拳頭都攥緊了,一聲不吭地閉緊眼,只是呼吸間的起伏,顯然更急促了些。 須臾后,陸九霄玩夠了,才翻坐起身,瞥了一眼裝睡的小姑娘,道:“別裝了,去準備午膳?!?/br> 她不得不睜了眼,偷偷伸理了理散亂的衣帶。 那雙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