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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陶陶趕緊道:“兩碟子時令點心,一壺茶水?!?/br> “好咧!”小二應(yīng)了一聲,疾步下去,沒一會兒,便將她們點的東西送了上來。 江菱拿起一塊桃酥,咬得咯吱咯吱響,還不忘好奇道:“方才那攤主說你的夫君?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夫君了?” “你聽他胡說。”沈陶陶被她說得面上一紅,忙低下頭去拿了杯茶水做遮掩:“沒有的事?!?/br> 江菱剛開口,正打算再追問幾句。但隨著茶館外頭的竹簾子一響,一行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大聲談笑著自外頭進(jìn)來,嗓門大得,將江菱的嗓音徹底蓋過了。 “今日燕京城里怎么這么熱鬧?” “喲,你連這都不知道?” “我這幾日忙著和楚楚姑娘吟詩作對呢,哪里有功夫管這些閑事?” “吟詩作對?就你?” 同行的幾人一同大笑起來。 江菱皺了皺眉,嘀咕了一句‘真煩’,便招手對小二道:“結(jié)賬!” 小二忙走了過來,賠著笑道:“姑娘,香茗一壺二十文錢,點心兩碟一錢銀子,統(tǒng)共是一錢二十文,承惠了。” 江菱自袖中掏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說了聲‘不用找了’,便率先站起身來。 沈陶陶便也將手中的茶碗往桌上擱去。 恰在此時,那一行公子哥們笑罷,又說道:“不逗你了。今日燕京城里那么熱鬧,還不是輔國公府出了事?!?/br> 沈陶陶拿著茶碗的手微微一頓,在半空中停住了。 “什么事?”其中一人疑惑道。 開口的那人將折扇打開,故作風(fēng)流地嘆息道:“喪事。輔國公府里死了人,今日正發(fā)喪呢?!彼麚u著折扇,慢慢說著剛聽來的見聞:“聽說,還是病故。”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嘭’地一聲響。 卻是沈陶陶手中的茶碗自掌心上跌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淋漓的茶水四下濺開,江菱下意識地往后一躲。旋即一抬頭,見沈陶陶愣愣地立在遠(yuǎn)處,裙裾被茶水濺濕了一片,忙上前去拉她的手,關(guān)切道:“陶陶,你怎么了?” 沈陶陶慢慢地?fù)u了搖頭,似乎是想說些什么,還未開口,一雙眼圈卻先紅了。 她倏然躲開了江菱的手,疾步便往門外跑去。 “哎?陶陶?你等等我——”江菱喊了一聲,也忙追了出來。 但就是這前后腳的功夫,沈陶陶已攀上了門口一輛攬客的馬車。她胡亂從袖口里抓了一把碎銀子給車夫,也不管究竟有多少,只胡亂重復(fù)道:“輔國公府!快去輔國公府!快!” 江菱趕到的時候,只見到車夫一揚馬鞭,馬車便攜著滾滾煙塵急急而去。巨大而凌亂的馬蹄聲,將她的焦急的呼喊聲掩蓋。 沈陶陶獨自一人坐在馬車上,身子緊緊地貼在車壁,目光劇烈地顫抖。 方才那些公子哥的嗓音似乎還環(huán)繞在耳畔,但其余的話語,卻皆是模糊了。唯獨三個詞,反反復(fù)復(fù)地出現(xiàn)在腦海中。 ‘輔國公府’,‘發(fā)喪’,‘病故’,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鈍刀自心尖剜過,一點一點地,帶來麻木的痛感。 這三個詞,上一次出現(xiàn)在她耳畔,還是上一世里,她還是宋珽夫人的時候。 彼時,她正在自己的房中綰發(fā),還是丫鬟們自外院里帶來的消息,說是宋珽病逝了,讓她去堂前守靈。 她還記得,自己只是稍稍愣了一愣,心湖中略有一兩絲漣漪泛起,旋即便又平復(fù)如初。只將自己盤發(fā)的簪子換成了白玉的,又在鬢邊戴了一朵素白的絹花。 一直到褪下素日里的華衣,披上蒼白的斬衰時,她的內(nèi)心一直極平靜。沒有半分新寡之人的哀慟。 她甚至還記得,隨著丫鬟們?nèi)レ`堂吊唁時,聽見四周此起彼伏的哭聲,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卻是——宋珽這一死,無論對旁人還是自己,都是個解脫。 上一世,他們頂著夫妻的名頭,尚且如此。 這一世,沒有那一層婚姻縛著,她更應(yīng)當(dāng)對宋珽的死無動于衷才是。 是應(yīng)當(dāng)無動于衷才是。 沈陶陶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在心中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著這句話,卻又慢慢地低下頭去,以袖口胡亂揩了一把眼角。 馬車前行的速度逐漸放緩,終于在輔國公府門前停下。 沈陶陶下了馬車,第一眼,便看見纏在兩邊石獅子上的白幔,再略一抬頭,又望見牌匾前一連串的白燈籠垂下,身子便是微微一晃。 ‘吱呀’一聲,府門自內(nèi)打開,套著一身喪服的鐘義自里頭出來,看到沈陶陶,忙笑著招呼道:“沈女官,今日也是來尋世子爺?” 沈陶陶愣了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他身上的喪服,又移上目光落在他那張笑得燦爛的大臉上,最后,才有些無所適從地慢慢問道:“世子爺?宋珽?他不是——” 鐘義素來是個心大如桶的,一時間也沒能回過她話里的意思來,只將府門敞開,一道示意小廝過去通傳,一道笑著將沈陶陶往后花園里引:“今日花廳里人多眼雜的,沈女官你還是先去后花園里逛逛,世子爺一會就來。” 聽了這話,沈陶陶也明白過來,那病故的并不是宋珽,一顆高懸的心,也漸漸放下了。 她蒼白的面上回了血色,便也輕聲問道:“聽聞輔國公府今日發(fā)喪,是哪位去了?” 鐘義大大咧咧地答道:“是二房夫人,你不認(rèn)識的?!彼肿詠硎斓乩^續(xù)說著:“沈女官,你平日里喜歡用什么糕點?我讓小廚房一并給你送來。這幾日府里要開水陸道場,小廚房里點心可多了!只要你報上名字,我鐘義肯定給你找來!” 鐘義說了一陣,見身后始終沒人應(yīng)聲,便忙停了步子,回頭望了一眼。 卻見到沈陶陶目光有些散亂,不知在想些什么,足下步子卻不停,險些就要絆到一旁的石凳上。 鐘義嚇了一跳,忙招呼她在石凳上坐下,又喚了幾名侍女過來陪著她,這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去廚房給她拿糕點去了。 沈陶陶獨自端坐在椅上,略有些出神。 二房夫人,陳氏,她何止是認(rèn)識。 甚至上一世里,她還得管陳氏叫一聲‘叔母’。而最后,她也是死在了這位‘叔母’手上。 陳氏如今死了,她自然不會有半分難過,只是覺得奇怪。 上一世中,直到她死,這陳氏都還活得好好的,也從未聽說過有害過什么大病。 這一世里,怎么就如此突兀地死了? 她隱約覺得不對,正細(xì)細(xì)地想著,剛要從一團(tuán)亂麻中抽出一條頭緒來的時候,鐘義的大嗓門又響在耳畔:“點心來了!” 他邁著大步走過來,將幾碟樣子精致的點心放在沈陶陶眼前的石桌上。之后,又特地拿了一只玉壺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邀功似地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