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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我同她只見過兩面,”穆崢淡淡道,“我出生的時候,和她死亡的時候?!?/br>裴昭聞沉默地聽著,一股奇異的窒悶感緩慢地糾纏住他的胸腔。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大概是悲歡惆悵都感同身受吧。就像是多年前那夜,他看著穆崢站在路燈下對他招手,然后轉身離去,那背影分明是挺拔的,卻不知怎地,竟讓他感到一種寂寥蕭索的孤獨感,令人心悸。那個畫面莫名就印在了心中,直到這一刻,與眼前這人的模樣漸漸重疊。“……不要難過。”裴昭聞低聲道。穆崢笑了,歪著頭看他,道:“我沒有難過。沒有感情,怎么會難過?”裴昭聞明白他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卻也不知道究竟該怎么安慰。許多話,他不能說,一旦逾距,也許就再也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你要喝酒嗎?”沉默許久,裴昭聞說道。穆崢挑了挑眉,卻是想起一段舊事,莞爾道:“不,大中午的,喝什么酒?!?/br>顯然裴昭聞與他想到了同一件事,有些不自在地轉開了目光。那時他奶奶剛去世,他曾有過一段酗酒的經(jīng)歷,在老家的房子里發(fā)燒幾近昏厥,后來是穆崢找到他,送他去醫(yī)院。而在那之前不久,他與事務所的人聚餐,偶遇穆崢與穆景曜,路過沒有關嚴的那扇門,聽到了那一段話,才明白他與穆崢之間關系的由來。如果沒有聽到穆景曜那些話,也許他會真的以為穆崢很愛他,即便是那之后,他也曾無數(shù)次地想要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全盤接受這個人,愛不愛都無所謂了,就這樣走下去也沒什么不好。然而到底是意難平,他沒有辦法自欺欺人,不能得到真實的全部,還不如什么都不要。所以他一直在拒絕,到最后,果然失去得徹底。裴昭聞止住回憶,心中驀地有些茫然。此刻他們兩人坐在這里,是以什么樣的身份?朋友?抑或僅僅只是律師與委托人的關系?在那樣私密的關系結束后,為什么他們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相處?裴昭聞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他沒有忘記昨天那場充滿了尷尬與隱密的嫉妒的相遇,也還記得前日與穆景曜那場談話中,對方所說的“齊人之?!薄_@其中的誤會顯而易見,當下卻不是談論的好時機。菜很快上來,兩人都沒有喝酒,沉默地用餐。過得片刻,穆崢忽然道:“不如你做的?!?/br>裴昭聞猛地一頓,繼而心跳陡升,壓抑著氣息,平靜地道:“要吃我做的嗎?”他少時失去了父母,因著家庭環(huán)境的關系,只得自己照顧自己和他的奶奶,長久下來自然練就一手好廚藝。在最初他對彼此的關系尚一無所知的時候,也曾想要向穆崢展現(xiàn)自己所有的好,費了心思烹飪美食,無非是想討他高興。“這算是安慰?”穆崢放下筷子,笑笑地看著他。裴昭聞點頭,認真道:“是。”他不再去想他們之間算什么關系,他只是不想看這個人難過,至于其它,都可以暫且放下。“謝謝了?!眳s沒有說要還是不要。裴昭聞便不再開口,兩人沉默地吃完這一餐,結了賬便去開車。卻怎么也沒想到,竟會遇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夏崢?!?/br>陌生的聲音喚著一個陌生的名字,穆崢打開車門的動作陡然頓住。他轉過身,看到了闊別多年的那道身影。隔著兩輛車的距離,夏昀澤站在那里,手臂上挽著西裝外套,身姿挺拔,眼神淡漠,眉宇間的冷傲之氣多少年也未曾改變。裴昭聞察覺到異樣,打開車門下來。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穆崢卻笑了,溫和道:“是穆崢,哥,你又叫錯了?!?/br>第十章夏昀澤沒有回應穆崢這一句,只微瞇著眼打量對面的人。目光轉向一旁下了車的裴昭聞,冷冷掃視一眼,又看向穆崢道:“吃過飯了?再進去陪我坐坐?!?/br>他自少年時起便是極強勢的人,一言一行都帶著不容違逆的果決,雖離開國內多年,對待穆崢卻沒有什么變化。然而這一句落在裴昭聞耳中,卻仿佛帶著某種宣告與占有的親密感。夏昀澤沒有將他放在眼里,裴昭聞卻無法對對方視而不見。他清清楚楚地聽見穆崢那一聲“哥”,對方言辭間的熟稔與強勢亦昭示著他們已相識多年——比起他與穆崢之間,有著更久遠、更緊密的關系。這意味著,眼前這人,便是穆崢心里念了多年的那個,是他這個替代品所對應的正主。夏昀澤鎖了車門,舉步朝兩人走近。裴昭聞方得以看清對方面容。這人身量很高,或許比他和穆崢還高出幾公分,肩膀寬厚,身材頎長,頭發(fā)整齊地向后固定,手腕處襯衣袖扣精致優(yōu)雅,腳上黑色的皮鞋一塵不染。接近時,可以聞見周身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裴昭聞看著對方冷冽眉眼間那股傲岸與輕慢,隱密的妒意與窒悶感一瞬間翻涌而上。穆景曜說得不錯,他與這個人的確有幾分相像,不止是輪廓,連氣場都略微肖似,不至于分辨不出,但若說是替代品,他也的確足夠了。“什么時候回來的?”他聽見穆崢帶著笑的聲音這樣問,那個陌生的男人越過他,走到對方面前,漫聲應道:“昨天?!?/br>裴昭聞閉了閉眼,巨大的孤獨感倏然淹沒了他。那感覺并不陌生,甚至伴隨了他整個一無所有的少年時期。在每一個父母的忌日,在下雨后沒有撐傘的黃昏,在回家時寂寥無人的巷子里,在獨自行走在萬家燈火中的夜晚。——卻沒有哪一時哪一刻,比這一瞬間更強烈。仿佛有一面看不見的圍墻隔開了他與那兩個人,無法插足的氣場籠罩著他們,而他便是那個企圖窺視那些不可言說的隱秘的外人。卑微,且羞恥。裴昭聞腳步微動,不由自主地想要退開,然而就在那一剎,伴隨著心灰意冷的失落感洶涌而來的又有另一種無可遏制的憤怒,那怒意催生出一股決然的勇氣,迫使他再不得退卻分毫。——其實長久以來,他心里未必沒有僥幸,所以才拖泥帶水許多年,也沒有先提出分開,即使后來由穆崢說了分手,可他們并未老死不相往來,反而讓他有種藕斷絲連的曖昧錯覺。直到這個男人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