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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裴昭聞明白,他的審判終于到了。“我給你做飯,去么?”內(nèi)心萬種煎熬仿佛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落在眼下,也不過一句話的工夫。他將審判權(quán)交到穆崢手里,第一次將心底那些不見天日的妄念付諸于一個隱晦的問句——或許……也是最后一次了。與穆崢相識的三年,猶如臨淵而立,數(shù)日前的分手將他推到懸崖邊沿,而這一刻,那人的回應將決定他是全身而退,還是粉身碎骨。巨大的孤獨催生出冰冷的失落感,令他渾身僵硬,連思維都不再敏銳,所以他沒有察覺,自夏昀澤出現(xiàn)那刻起,穆崢的眼神余光便未有一刻離開他身上,那目光深沉幽暗,帶著某種審視的意味,在等待一個未知的結(jié)局。直到裴昭聞問出那一句,隱約的笑意瞬間漫上眼底,穆崢唇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眸中隱隱的冷意霎時如冰川融水,再無痕跡。這細微的情緒變化沒有逃過夏昀澤的雙眼,他的目光冷厲,轉(zhuǎn)向不遠處的裴昭聞,輕慢的聲音冷冷問道:“這位是?”裴昭聞漠然回視,又看向穆崢,于是后者會意,笑了笑道:“裴昭聞,我的……朋友?!币馕渡铋L的停頓,仿佛帶著某種曖昧不明的暗示,聽在夏昀澤耳中,頓時令他沉下了目光。穆崢唇角帶著淡淡笑意,極溫和的模樣,走到裴昭聞身邊,四目相交的剎那,似有一種隱而不發(fā)的異樣情緒在兩人心中猛地炸開。他站在裴昭聞身邊,看向夏昀澤:“這是我哥,夏昀澤?!?/br>裴昭聞于是冷淡地一頷首:“幸會。”繼而側(cè)頭望著穆崢,再一次問道:“給你做飯,你隨我回去嗎?”穆崢看著他那雙沉靜的褐色的眼睛,一股溫柔又暴戾的情緒在胸腔中緩慢蕩漾,他點頭,輕聲道:“好,我跟你回去?!?/br>夏昀澤冷眼看著兩人說話,聽見穆崢應下,銳利的視線掃向裴昭聞,冷冷道:“那好。”言畢,竟是轉(zhuǎn)身上了車,就此走了。裴昭聞皺眉看著那輛銀色的保時捷瀟灑地倒車,果斷離去,只覺這人實在傲慢至極。但穆崢仿佛沒將這一切放在心上,只是打開車門坐定,等著裴昭聞上來。兩人出來吃飯,開的是裴昭聞的車,須得將穆崢送回云圖。上午的洽談已完畢,裴昭聞本該回事務所,然而有了方才這一出,卻不知道現(xiàn)在該如何收場。穆崢顯然沒那么多顧慮,在這古怪的氛圍中,他輕笑了聲:“現(xiàn)在走嗎?”裴昭聞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目不斜視地倒車,面無表情道:“還要工作?!?/br>“我不想工作了?!蹦聧樦皇莻?cè)頭望著身旁人的一舉一動。裴昭聞不說話了,片刻后道:“我還有工作?!?/br>穆崢聞言便笑了,終于不再看他,靠回車椅中,一手撐著額角輕聲笑道:“好吧。那……我不去了?”裴昭聞沒有回答,方才問出口的一切已超過了他的底線,當臆想中的對手離開,心底那些無處宣泄的憤怒與不甘便重新蟄伏下來,及至此刻,只剩下被窺破的羞恥。穆崢見他不開口,便止了笑意,嘆道:“言而無信啊裴律師,這樣出爾反爾,我怎么放心把案子交給你?!?/br>滿心疑惑連同絲絲縷縷的祈望化作急促的心跳,裴昭聞壓抑著呼吸,淡淡道:“今天晚上,給你做飯。”“好?!蹦聧槦o聲地笑了,眸中漾起幽深的光,“那就晚上,去你那?!?/br>目送裴昭聞的車子離開,穆崢沒有直接回云圖,而是下到車庫,坐進他自己的車里,撥通了穆景曜的電話。“喂,小崢?!?/br>穆景曜的聲音懶洋洋的,正經(jīng)地喚著他的小名,可見心情不太美妙。穆崢靠在車椅里,氣息很平靜,仿佛一瞬間放松下來。褪去了人前溫和有禮的面具,他的神情淡漠,目下無塵,萬物過眼,卻不入心。“小舅舅,夏昀澤回來了?!?/br>穆景曜四仰八叉地攤在花園的秋千椅里,跟一個站在他面前四米開外的男孩大眼瞪小眼。“唔,遇上了?”“嗯,他說昨天回來的。”男孩顯然對他霸占著秋千的行為十分憤慨,卻不敢上前,只一味瞪著他,團團轉(zhuǎn)了兩圈,扭頭看見不遠處的大人,登時眼睛一亮,大聲叫道:“mama!”“回來就回來唄?!蹦戮瓣茁唤?jīng)心地說,又笑了聲,“怎么,余情未了?準備拋棄你那小情兒了?”“小舅舅,”穆崢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無奈道,“我說過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話,可害死你外甥了?”“哦?”男孩跑過去牽住他mama,趾高氣揚地走到穆景曜面前,繼續(xù)惡狠狠地瞪他。穆景曜眼一歪嘴一斜,呲牙做了個鬼臉,把那男孩嚇了一跳,拽著他mama的手氣鼓鼓地告狀。唔,這是幾嫂子來著?穆景曜翻著眼睛想了想,想不起來,就作罷了??粗桥税矒崃四泻拙?,走近了些,柳眉倒豎,嬌斥道:“景曜,這樣欺負小孩子,過分了吧!”穆景曜握著手機,聽穆崢道:“你記得第一次見到裴昭聞嗎?就是兩年多前,廖記那回,你后來說的那些話他聽到了,不然哪來這樣的誤會?”他斜眼看著那母子倆,一邊嘴角翹起,似笑非笑,那表情極盡嘲諷與傲慢,令那女人臉色一白,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局促地拽了拽裙子,繼而彎腰在那男孩耳邊說了些什么,男孩憤憤,女人的目光卻十分古怪,瞟了穆景曜幾眼,牽著兒子走了。穆景曜收回目光,撇了撇嘴,對手機里說道:“哦,原來是那回。”又嗤笑道,“那小子真就悶著也不問你?嘖嘖,夠能忍的啊。”穆崢想起不久前發(fā)生的一切,無聲地笑了。他以為以裴昭聞的性子,在知曉自己只是個替身后,面對夏昀澤會毫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從此再無回頭的可能。然而他沒有想到,那人不僅沒有退卻,還給了他這樣一個驚喜。——裴昭聞對他的心思,比他以為的要深。這是否意味著,他的“狩獵”可以更容易些?然而他又想到林雅,那的確是個迷人的女人,落落大方,光彩照人。他自己便是慣于偽裝的人,自然看得出一個人的性情真假。林雅其人,即便有著那樣堪稱慘烈的過往,個性中的爽直與包容卻仍是毫無作偽,苦難災劫盡數(shù)沉淀為成熟的風華,獨一無二的魅力。如今他已明白,這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