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的人……明姝在心中默默記下，而后朝著阿湛露出個鼓勵的笑：“阿湛真厲害。”

    這個年紀的小少年都是好展示自我的，聽聞明姝的夸獎，阿湛小臉微紅，繼續(xù)道：“我還會背詩呢！”

    說著，他便搖頭晃腦地開始背：“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發(fā)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br>
    明姝配合地鼓鼓掌：“真棒！”

    “凈愛顯擺！”素裙女子笑著去拍他的頭。

    “這都是jiejie教我的！”阿湛驕傲地道，“我jiejie會背的詩更多，她認得好多好多字！”

    “哦？”在阿湛背出那首詩的時候，明姝就有些驚訝，而在他說自家jiejie會背的詩更多時，她愈發(fā)訝然。

    她早已不是先前目光只限在京城內(nèi)的那個沈明姝了，在歷經(jīng)了許多個或繁華或貧瘠的州縣后，她已然明白，讀書識字在民間絕非一件普及的事。

    而女子能識字讀書的就更少了，更莫說是在這等鄉(xiāng)間。

    明姝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阿清jiejie也好厲害?！?/br>
    阿清笑著搖搖頭，解釋道：“我們爹之前是村里的教書先生，我年長阿湛阿瀟許多歲，受到爹的熏陶也是最多?！?/br>
    說著，她似乎想起什么，補充道：“忘了同你們說，一會會有不少小孩兒過來，可能會喧鬧了些，你們?nèi)羰窃谝?，便暫且回避一下。?/br>
    “我爹死了后，村里也就沒了教書先生，我算是識字最多的，便勉強充了個數(shù)?！卑⑶逍θ莺軤N爛，“村里有孩子的不少都會送到我這來?！?/br>
    “多識兩個字總歸是有好處的。”

    聽得這番話，明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腦中突然冒出個想法，眼眸微亮：“若是不嫌棄的話，我也可以幫忙的……”

    這般說著，明姝順帶著去拉身邊謝嘉言的手，拎著一同舉起：“還有他，可以教孩子們寫字！”

    原本只想默默吃飯的謝嘉言：？

    想到要有一群鬧騰的小孩子圍在身邊，謝嘉言就有些頭疼。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自己不喜歡同小孩相處。

    可在瞥見明姝興奮的神情后，還是默默將話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就勉強配合她一下吧。

    第91章

    孩童們來的很快, 不過一瞬的功夫，就屋子擠的滿滿的。

    在看到明姝和謝嘉言這樣的新面孔之時，都不由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一個小男孩扯了扯阿湛的衣袖, 壓低了聲音問：“這兩個是誰?。俊?/br>
    阿湛也壓著嗓子道：“是我們家的遠房親戚?！?/br>
    這是jiejie教他的說法。

    那小男孩眼中露出羨艷的光：“真好，你們家里的人都真好看?！?/br>
    “都安靜些。”阿清發(fā)了話, 屋內(nèi)的討論聲才漸漸小下去。

    約莫十幾個孩童分坐在四五條板凳上, 有男有女, 大小從五六歲到十余歲不等，都眼巴巴地望著站在屋中央的阿清。

    往常時候, 便該是阿清領(lǐng)著他們開始念字誦詩，可今天阿清卻將明姝推出來，笑著道：“今天由沈jiejie給你們授課，沈jiejie是從大地方來的，念過的書可多, 趁著這機會, 你們?nèi)粲袉栴}等會趕緊問?！?/br>
    望著底下孩童們期盼的眼神, 明姝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有老師的模樣, 用昨日練了十幾遍的穩(wěn)重而不失溫和的語氣道：“我聽你們阿清jiejie說，你們一直在學詩，每個人都會背不少詩呢！”

    在用這種頗為做作的語氣說出這番話時，明姝內(nèi)心是緊張且尷尬的，可孩童們卻都很買賬，一個個揮舞著小手，紛紛開始搖頭晃腦、嘰里呱啦地背自己會的詩。

    一時間, 室內(nèi)被“低頭思月光”、“二月春風似剪刀”、“粒粒皆辛苦”等誦詩聲環(huán)繞，他們會背的都是些簡單通俗的詩, 可那一張張或灰撲撲或紅彤彤的小臉上洋溢的熱烈笑容，卻讓明姝看得心頭涌上感動。

    這大概就是詩的力量——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亦可以抒心中所思所想。

    它是屬于整個社會的精神財富，是最不設(shè)限的思想瑰寶，人人皆可讀，人人皆可誦。

    它可以在殿宇高閣被朗誦、在畫船行舟被吟唱……亦可以在這村野鄉(xiāng)間響蕩。

    在一一刻，明姝突然更深刻地領(lǐng)悟到了學習的意義所在，也更能體會孔夫子那一句“有教無類”所蘊含的深邃意義。

    學習本就該是一件人人皆可為的事，教育本就不該分高低貴賤。

    縱然在當前的社會，并非所有人都有識字讀書的機會，但這并不意味著那是對的。

    望著那一張張樸實純凈的笑臉，明姝腦子里突然冒出句嚴肅的話——教育普及之路任重而道遠，吾輩當努力。

    隨后，明姝選取了幾首在他們口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詩，用盡可能簡明風趣的話語就詩篇背景和所含意蘊同孩童們進行了引申普及。

    在往常的課程中，孩童們都只是跟著阿清識字念詩，對于那詩寫的是什么、詩人為何要創(chuàng)作那些詩則是全然不知，由是在聽明姝講述時，一個個背都挺得直直的，睜大著眼張著嘴，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待一堂課結(jié)束，明姝也站得有些腳麻，她舒了一口氣，稍微動了動肩頸，溫聲道：“大家有什么想要問我的問題，可以現(xiàn)在問……”

    想著稍微活躍活躍氣氛，明姝笑著指了指一邊的謝嘉言：“若是我答不上來的，還有那邊那位哥哥。”

    謝嘉言正坐在一旁觀摩新上任的沈老師上課，突然被cue到，感受到孩童們投過來的目光，他下意識就要蹙眉，可在瞥見明姝沖他眨巴眼時，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彎了彎唇，露出個極其僵硬的笑來。

    孩童們其實對于情感捕捉最是敏銳，見兩人眼神互動，便有人笑嘻嘻地問：“沈jiejie和那個哥哥是不是一對??？”

    童言無忌，可也最是直接，明姝耳根微紅，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支吾了一會有些羞惱地道：“這個問題不算?！?/br>
    而一直在一邊扮雕像的謝嘉言卻坦然地點點頭，字正腔圓地應(yīng)道：“當然是。”

    聽得他這般干脆的回答，小孩們頓時發(fā)出了歡快的笑聲，明姝努力維持著沈老師的形象，憋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紅臉，快速跳開話題：“除了這個，你們還有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