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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此處,甚至不必開啟梅花印,便可讀取她的感官和想法。 草木所鑄之身欲望寡淡,香孤寒尚不至于因此動情,可梅花印連通的神識卻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他。令他領會到了一些對他而言尚還在常識之外的感受——那些原本純粹無染的思慕,便也多了些不同的可能。 他意識到了這種可能,卻還無暇領悟。 他當然只知曉阿韶此刻是痛苦困頓的,更知曉眼下他所見并非出自她的意愿,而是因音魔的侵染。 他亦知曉,阿韶此刻排斥一切人的靠近。 可他卻不能不冒犯。 “阿韶?!?/br> 樂韶歌虛弱的神識奮力掙扎起來,尚未聽他如何說,已激烈的拒絕道,“不行!不許過來,離我遠些!” 不行嗎? 然而就他看來,她體內(nèi)之魔之所以發(fā)作得如此兇猛,正是因她潔身自持。她越是抗拒掙扎,神識便被侵染得越深。反而放縱滿足之后,音魔才會暫時調(diào)伏平息下來。以她的性情,一次縱欲尚不至于影響她的心性。不如暫時泄|欲,再圖謀其他。 “阿韶……這是一個夢?!彼p輕說道——她可以把他當做一個夢,夢醒后也不過是一地落花而已。 可樂韶歌依舊只是說,“不行……” 她所懼怕的從來都不是縱欲,她怕的,從頭至尾都只是……屈服。 她從未沾染過心魔,可在此刻她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一旦她屈從于什么,她心中必生我執(zhí)。 香孤寒領會到了。他心里忽就生出些十分異樣的情緒,他并不知那情緒所從何來,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很想抱抱她。 “我明白了?!彼f,“阿韶,我將以冰魄香為你鎖魄,你閉上眼睛?!?/br> 冰魄之香注入神識之中,她的意識和識海中肆虐的音魔一道,漸漸陷入萬里冰封之中。 癱軟卻僵硬的身體緩緩松懈下來。 便如時光凝結(jié)的飛蟲一般,她容顏平靜的陷入了沉睡。 香孤寒抱著樂韶歌走出鈞臺。 見樂韶歌的小師弟——應當是她的小師弟吧——正等在門外,便道,“你門中可還有舞修能跳飛天舞?” 少年沒有做聲。 上一次他同阿韶碰面時,這少年便一副憤怒相。如今似乎更變本加厲了。 正當香孤寒以為自己怕是不得不先從他手下保住性命,才能談及后續(xù)時,少年卻已垂了眸子,平靜到近乎干枯的回答,“有?!?/br> “令她到沉香樓去,為阿韶護法?!彼憬又愿?。 第27章 阿羽道, “我也可以為師姐護法?!?/br> 香孤寒看著他的眼睛,他想這少年是嫉妒他的吧。很奇異的,這一次他竟然領悟到了旁人嫉妒的理由。 他說,“是, 可我不愿意協(xié)助你。”他想了想, 又補充, “阿韶大約也不愿見你, 不然她便不必躲了。” 舞霓茫然的來到沉香樓。 前一日她太累了, 為領悟飛天舞的最后兩章她不眠不休全神貫注。當時不覺得, 但在樂魔逃走師姐平安之后她驟然松懈下來, 困倦疲憊便一擁而上了。 這一日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沒人來打擾她睡眠, 催促她修煉的日子, 似乎缺了些什么, 卻真的也很舒服。 懶散的赤著腳下床,踩著柔軟綺麗的地毯走到窗邊吹了會兒風, 看了會兒水鳥打架。喝一口迦陵為她泡制的清香甘甜的花草茶,舞霓覺著安逸的日子總算是回來了。 就是她大師姐對抗樂魔時受了傷需要閉關調(diào)養(yǎng), 近來不能碰面了。令她寂寞的同時, 又稍有些掛念。 說起來……她大師姐好像從來都沒受過傷、生過病啊。 這是頭一次吧? …… 還是再去練一會兒飛天舞吧。先前趕時間,領悟得似乎粗糙了些,萬一師姐出關后要choucha,她卻跳不好,豈不是很沒面子? 也抽空練一練,畢竟師姐吩咐過了。 …… 舞霓兀自發(fā)著呆,不知為何,忽就覺著這一日的“安逸”很是空虛和無趣。沒人管教和催促這件事本身,也變得寂寥和令人不安起來。 師姐受傷了啊……她想。 雖說被師姐要求去鈞臺閉關時, 她想的確實是趕緊練成心法回來幫師姐,她甚至還腦補了師姐被樂魔逼到絕境,危難之中她及時閃亮登場,飛身將師姐接在懷中的情形,但……但師姐怎么可能真的受傷啊! 她茫然的意識到,她的大師姐原來也并不是無所不能,刀槍不入的。 ……那么,師姐說她不要緊,說只要閉關調(diào)養(yǎng)數(shù)日就能恢復,會不會——會不會也只是在安慰他們而已? 樂舞霓忽就坐臥不安起來。 就在她讓迦陵借羽翼給她,扇動翅膀準備飛去鈞臺時,阿羽傳音過來了。 舞霓惴惴不安的來到沉香樓。流眄居距沉香樓不遠,憑迦陵的羽翼飛過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其實也無暇亂想。可也許是她們師姐妹間情趣不同,居處景致大相徑庭的緣故,在流眄居中尚明艷如幻夢的天色,在來到沉香樓時忽就如夢醒般沉暗凝實下來。 她收了羽翼踏足在地面上,匆匆進入樂韶歌的居室。 見阿羽立在居室之外,忙快步上前問道,“師姐怎么樣了?” 阿羽面色極其陰晦——舞霓一時判斷不出他眼中陰郁究竟更像是雷暴前的凝流還是陰雨季的暗云,卻依舊能覺出里頭蘊含著狂暴龐大的情緒,端看他如何發(fā)泄罷了。 她同阿羽爭斗這么久,自然知道他一切激蕩厚重的情緒的源頭,最終都能追溯到樂韶歌身上。 莫非師姐真的…… 她心頭慌亂,丟下阿羽便闖進了樂韶歌的臥室。 ——門內(nèi)門外卻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她感到寒冰凜冽,萬物凝結(jié)。明明身處斗室之中,卻仿佛有冰封萬里之遼闊。再踏前一步,卻忽有澎湃之聲灌神入耳,似有千頃巨浪無風而起,浪中巨鯨蹈海。人在其中宛若一葉飄零扁舟,渺小無依。一步之間她便幾乎被那兇暴巨浪碾碎,只覺手足僵硬,冷汗淋漓。片刻后她才稍能喘息,意識到此地已然冰封,她所見不過是先前戰(zhàn)場的殘影罷了。 她心有余悸的再踏前一步,便看到她師姐身體懸空,正昏睡在房間中央寒玉床上。 ——她所感受到的,只是樂韶歌夢中外溢的識海罷了。 ——識海? 樂舞霓愣了一愣。她雖孤陋寡聞,卻也知道修士的識海是不會輕易打開,任由外人窺探干涉的。 “師姐……”她喚道。 “你便是這一代的飛天嗎?”這時樂舞霓聽到一個如風過梧桐般沉雅的聲音。 她恍了恍神,才見寒玉床邊立著個沉靜疏離的美人。黑發(fā)如檀,繁衣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