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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仰頭看著樂韶歌,容顏清淡美好如水染墨點(diǎn)一卷梅雪,獨(dú)一雙茫然無瞳的眼睛是熔金般的熾色,宛若畫龍點(diǎn)睛般令這畫上冷美人有了些活人的暖意。 “……是。”沒來由的,舞霓已答了這陌生人的問話。 “飛天舞修到了第幾章?” “剛修完第 九 章?!獛熃闼趺戳?!” 那人似是露出些疑惑,終于回頭看向了她。 他應(yīng)當(dāng)是目盲的,可當(dāng)他望過來時,舞霓卻有種被由內(nèi)而外看穿了的錯覺。 他點(diǎn)頭,似是滿意他所見,道,“阿韶被音魔侵染,正在識海中孤身奮戰(zhàn)?!憧稍敢鉃樗o(hù)法?” “音魔?”和樂韶歌一樣,舞霓也從未沾染過魔之一字。她并不知音魔具體為何物,卻也明白它是一種禍害,恐怕正是它致使樂韶歌當(dāng)日受傷、此刻昏迷,便立刻應(yīng)道,“我愿意!我該怎么做?” 雖應(yīng)下了,她卻覺茫然——她從沒聽說有什么樂舞可以為在識海中奮戰(zhàn)的人護(hù)法。畢竟那是識海,不論誰進(jìn)去都是異物入侵。縱使被主人接納,也不能肆意在里頭施法吧。 而若要自外助陣,難道不是樂曲比舞蹈更合適嗎? “我傳你一支舞。”那人便道,“你仔細(xì)看好?!?/br> 他一彈指,便有香塵驅(qū)動落花,化作一個舞動的幻影。 那幻影舞者全身俱黑,與燈下剪影無異,唯美目流眄,靈活生情,仿佛能言。 看她打扮同飛天舞近似,亦是臂帶金釧,足繞金鈴,身纏七寶瓔珞……卻又不似飛天舞衣那般縹緲輕盈,而是更華麗繁復(fù)。當(dāng)她舞動時,足上金鈴踏踏作響,繚亂中卻又有十分清晰的韻律。似是在踩踏鼓點(diǎn)。 她手勢也很繁雜多變,每個手勢似乎都對應(yīng)著不同的動作。她踏著節(jié)拍熟練優(yōu)雅的變換著動作,目光隨之顧盼,黃金與寶石織成的衣衫繚亂晃動,卻節(jié)奏清晰——和九華山上所傳行云流水,渾然一體的舞蹈截然不同,這舞蹈仿佛由一幅幅各有主題的畫面連綴而成——仿佛在講一個劇情跌宕的故事,仿佛在和誰有問有答的對談。 那舞姿以九歌門的眼光來看,想要說的東西未免太直白,太多了。它本身并不追求和諧之美,它只熱烈的講述它想講述的東西。激蕩時仿佛野蠻人在膜拜神靈,深奧時又像是圣人們在探討宇宙。它是美的還是暴虐的,只取決于它想講述的是什么。 然而九華山上確實(shí)也有與之近似的舞蹈——飛天舞第 九 章,以及她入門后所學(xué)會的第一支舞。 舞霓漸漸看得入迷。 她不由隨之舞動起來——她覺著自己天生就該跳這種舞的。 真元已在經(jīng)脈中運(yùn)行來。無需旁人來教,她已自然領(lǐng)悟其中心法。就仿佛那心法便流在她血脈中,刻在她脊骨上。 ……而后在某一個時刻她猛然領(lǐng)悟到什么一般,戛然停了下來。 “這,這是……”她臉上幾乎熱得沸騰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質(zhì)疑著,“你讓我,和師姐,跳這支舞?” “嗯?!?/br> “可是這舞——” 美人眨了眨眼睛,道,“這只是一支舞而已?!?/br> ……這確實(shí)只是一支舞。話說回來,原來這也可以是一支舞??! “……這不是群魔亂舞吧?” 美人誠實(shí)的想了想,似乎并不很確定,“我想不是,你覺著呢?” 舞霓的感覺很微妙——這舞太放縱了,怎么都和清圣二字沾不上邊??伤坪跤执_實(shí)是率真而赤誠的,仿佛誕生自清濁未分,圣魔未別時。 她想,舞蹈難道不是本該如此嗎? “……”她于是不再掙扎,只道,“我覺著也不是——我就在這里跳嗎?” 巨鯨沉于深海,它遍體鱗傷,血染黑水。 它同不可見之?dāng)硰P殺著。那敵人兇殘狡詐的潛伏在黑水之中,獠牙如匕,每一次襲擊都在它身上留下刻骨傷痕。 它嘶吼、掙扎著。它本是四海之主。可海已被魔毒侵染了,黑水無處不在,已然成為敵人的領(lǐng)域。 它每一次呼吸都令魔毒侵入得更深,每一次掙扎都更陷入敵人的陷阱。 它困頓,卻無措。它已被逼入絕境,不屈服,卻已無力突破。 忽然,它聽到鼓聲自海水中傳來。 那鼓聲雖遠(yuǎn),幾不可聞,卻穿透了奔涌震蕩的海水直達(dá)它的腦海。激蕩而雄壯。 似戰(zhàn)鼓……不,并非戰(zhàn)鼓。那是,那是舞修的踏足之聲!那舞蹈是憤怒的,她激烈的踩踏著大地,震蕩起靈氣。于是大地呼應(yīng)了,宛若戰(zhàn)鼓轟鳴。 是舞霓嗎?還真是野蠻啊,聽這踏足聲它甚至可以想象她披發(fā)跣足、目眥盡裂的怒相了。還真……不適合她??! 她為何要來到此處?! 那巨鯨本已力竭,聞聲卻再度奮起了。 ——它是天與海與大地的主人,是過去與現(xiàn)在與未來的見證者,是此境的創(chuàng)造者,也將是唯一的毀滅者。 在此境,無人可擊敗它,更無人可主宰它。 魔毒侵入又如何,海水盡染又如何——此地之魔只能是臣服于它的魔,此地之??v污濁依舊是它主宰的海。 它喉間蓄靈,魔瘴與黑水爭先恐后的灌入了它的體內(nèi)。它赤血變得污穢,清目亦渾濁暴虐起來。 可它不懼亦不停。 待蓄靈已足,它喉間玉震,一聲不屈鯨歌穿透血污與毒瘴,掀波推浪瞬間響徹了四海。 那鯨歌中雜圣與魔,悲憫而又暴虐,宛若混沌未分時最純粹的歌。 潛藏于黑水中的敵人抵擋不住聲浪,一瞬間顯現(xiàn)了形體——是一只血目黑舌,獨(dú)角烏鱗,吐氣成毒的巨蟒。 那蟒蛇吮足了鯨血,盤踞如山。 巨鯨擊水猛撲而上,攪山動海。巨蟒彈身躲避,卻被鯨尾掃中,拍翻在海底巖石上。倒如山崩。 巨鯨張開大口,俯沖而下,咬碎半盤巖石,將那巨蟒當(dāng)腰咬住。 巨蟒翻身掙扎,頭尾攪動海水,在海面上形成巨大漩渦。 那巨鯨于是再度仰首擊水,向著海面急沖而出,化作一只巨鵬出水。 巨鵬振翅,叼著千尺巨蟒沖天而起,宛若叼著一只蚯蚓。 它將那蛇自高空摔下,而后尖利的嘯叫著俯沖下來。 巨蛇摔落在巖石上,脊骨寸裂,凄厲的翻騰著。巨鵬落地,鋼鐵般的利爪碾上蛇身,堅喙將蛇頭生生扯斷。。 那蟒蛇終于沒了聲息,頹靡撲倒在地。 一寸寸化作黑灰,散在了風(fēng)里。 鵬鳥也化回了人形。 衣衫襤褸,遍體鱗傷。血色雙目里卻透著傲慢嘲諷,回眸看向花下舞修,目光邪獰狂妄。 意識侵入樂韶歌的識海中之前,舞霓已被告知可能會有此類結(jié)果。 可真被她師姐這么一瞪,她腳下還是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