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9
2016年元旦后,正式開機(jī)。也是基于童延的狀態(tài),排在前面的戲份,從從雪陽走下坡路開始。開機(jī)這天,拍的是從雪陽離婚。離婚和失去孩子是影帝開始走下坡路的關(guān)鍵,為把握人物的心態(tài),趁著旁邊沒人,童延問從雪陽的前妻吳女士:“您當(dāng)時為什么一定要跟他離婚?”據(jù)他所知,吳女士比從雪陽大十歲,是從雪陽在電影學(xué)院時的老師,兩人曾經(jīng)伉儷情深,也算是志趣相合,吳女士陪著從雪陽走完了登頂?shù)穆?,可是,在從雪陽站在巔峰時,毅然選擇離開。別說離婚只是因?yàn)槭ズ⒆樱餐目嚯y,兩個人不是更應(yīng)該攜手走過去?吳女士笑意十分滄桑,“他是個好的演員,最初,我們確實(shí)是因?yàn)橹就篮喜抛叩揭黄???烧驗(yàn)樗莻€優(yōu)秀的演員,很多時候,拍攝結(jié)束了,他自己還在角色里頭出不去,包括戲里的感情。他……不是一個好丈夫。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快四十了,對電影的熱情也差不多耗光了,早就教不了他什么了,只想要安穩(wěn)的生活,他給不了我。我們吵過太多次?!?/br>這就是一場夢想和家庭不能兼顧的悲劇。人心都是會變的,曾經(jīng)陪著你走的人,也可能隨時離開,曾經(jīng)以為的長久,從來就不是長久。這場戲,童延拍得史無前例的順利:從民政局出去,他對扮演吳女士的女演員笑著說:“行,咱們都自由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我。”童延太清楚這笑后面又多少無奈,有些人注定留不住,也不能留。他幾乎是本色出演,就像之后,從雪陽獨(dú)自坐在路邊出神的茫然他也是本色出演,對于一個不甚成熟的男人來說,曾經(jīng)能稱之為人生導(dǎo)師的愛人突然離開,留下的是什么樣的廢墟,他太明白。依然是個男人,但分明又是個棄兒。這一條下來,導(dǎo)演一雙眼睛精光四方,“好!有戲!”童延依然坐在路邊沒走,很快,鄭昭華過來擔(dān)心地問他:“沒事吧?”他點(diǎn)了支煙,笑,“戲拍得這么順,我能有什么事?”第一口煙猛地吸進(jìn)去,童延把臉撇開了,很奇怪,狀態(tài)找回來,他明明是應(yīng)該高興的,可他又說不清自己一顆心到底沉到了哪里。拍攝進(jìn)行到第十天,上午第一場,是前妻離開后,從雪陽的郁躁癥第一次在片場發(fā)作的戲。這天一早,童延接到聶錚的電話。寒暄幾句,聶錚問他:“拍攝還順利?”童延照實(shí)回答,“很順利,非常順利,這次我的狀態(tài),比以前都好。”聶錚說:“聽說了,恭喜你?!?/br>秉著不隨時打擾的原則,他跟聶錚通電話的頻率是一周一次,這一通電話過去,這一周的期待也過去了,而后,從電話掛斷的那一刻開始,再一分一秒地往后計算。場景燈光就位,童延到了鏡頭前。從雪陽發(fā)病的這一天也接了個電話,時間線沒有寫明,但童延猜,從雪陽這是聽到了愛人在加拿大的婚訊。觸動從雪陽的是助理的一句話,“雪陽哥,先吃了早飯再看劇本吧?!?/br>童延焦躁不平,夜夜不成眠,費(fèi)勁心力,依然跟不上即將對準(zhǔn)他的鏡頭,遠(yuǎn)方的人還在遠(yuǎn)方,已經(jīng)有了新的開始,而他,失去的已經(jīng)失去了,卻仍踟躕不前。童延恍惚是聽見小田在催促他,像是催命似的,他手里的劇本就沖著對方的面門拍過去,“滾!——”喧鬧的片場頓時鴉雀無聲……他,做了什么???童延能清楚地感覺到頭疼,就和他每晚的頭疼一樣,那疼痛真是鉆心刺骨,他捂住頭,尖叫出聲,用了最大的力氣呼吸,才留著自己的那口氣。童延沒想到自己會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哭,一直到察覺小田到了他身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熱淚。這不好,非常不好,童延趕快讓自己安靜下來,蜷縮在躺椅上一動不動,望見小田的嘴在他面前一張一合,他聽見自己似乎還答了句什么,就像正常人。回頭,童延沒想明白,自己頭疼怎么疼到白天了,這一段時間,分明是每天晚上他才犯頭疼病,天一黑就開始,像上了鬧鐘似的。轉(zhuǎn)眼,進(jìn)組一個月。小田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晚上,把他送回房間時,特別交代一句:“小童哥,你要琢磨劇本就趁現(xiàn)在,別再熬到半夜起來看了。”童延沒說什么,就用力把門甩上了,真他媽是句廢話,他要是現(xiàn)在能沉得下心做事,用得著等到半夜?回房間,他把自己甩上床,顫抖的手從枕頭底下摸出止疼藥,就這樣吞下去,而后,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等死似的等。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藥效上來,頭痛過去了,隨之而來的是nongnong的睡意。和很多的晚上一樣,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到了半夜。童延起身,抽了支煙,拿起劇本,翻到明天要演的那一段。這一段他早就看過,從雪陽被助理發(fā)現(xiàn)精神異常,是在一個早晨。助理推開門的時候,從雪陽把自己蜷縮在寫字桌底下,正神思不屬地在柜子的側(cè)邊木板上刻字。童延看過刻字的照片,歪歪曲曲的幾行,全是,回來。回來,回來,回來……所以,真沒什么難解,這人的郁躁癥和一切失常都是從那個人離開開始的。不管多倔強(qiáng),一直等著那個人回頭看一眼,一直等不到。可是,等到了又怎么樣?童延前些日子才看到,那個南亞國度的一位副總統(tǒng),因?yàn)橥躁P(guān)系被人起訴,不是彈劾,是起訴,他這才知道,原來在某些地方,這樣的關(guān)系是觸犯法律的。童延頓時就恍惚了,他還不如一直留在十八歲的時候,窗外月光清亮,恰如那年他窗口的月光,可能他只是做了一場不那么好的夢?現(xiàn)在夢醒了,他還在十八歲的時候。對,說不定是。童延胃又緊縮幾下,他好餓。他餓了,門外說不定有只魚。童延把劇本丟到一邊,幾乎蹣跚地沖到門口,一把門拉開。深夜,燈光依然把酒店的走廊照得通亮,門外,地上,除了地毯不算繁復(fù)的花紋,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他的十八歲,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清晨,小田敲門沒人應(yīng),用房卡打開門,進(jìn)屋一看,愣了,寫字桌底下蜷著一個人。童延就恍恍惚惚地被小田拉出去,在耳朵巨大的嗡鳴聲中,似乎聽見小田在叫他的名字。而且,小田還在哭,童延像是明白,又像是沒明白,問:“你哭什么???行了,我戲都試完了,咱們?nèi)テ瑘??!?/br>從雪陽花了三年的時間走出去,或者說,一輩子都沒能走出去,從雪陽的最后一部戲,演的就是精神不太正常的角色,或許,跟童延如今一樣,也是本色。童延看到那時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