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2
:“放著。”翡翠不再言語,將碗擱在桌子上,退至一旁,即便是從小在御前服侍,她也從沒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心中自有一把尺。不一會兒,外頭來報,說錦衣衛(wèi)指揮使劉守有在外頭候旨了。發(fā)泄一通之后,皇帝的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他緩緩舒了口氣。“宣?!?/br>劉守有進來,低著頭,一眼就瞧見被遺棄在地上的殘缺鎮(zhèn)紙,心頭咯噔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禮問安總是沒錯的。“朕記得你當時推薦薛夏此人,說他忠心可靠,辦事利落?”朱翊鈞的聲音有點怒意。“是,此人身家清白,也很上進?!眲⑹赜行⌒囊硪淼貑枺氨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按說他也是從嘉靖朝過來的臣子,面對乳臭未干的少年黃帝,總不至于驚嚇,但是劉守有向來謹慎有余,膽氣不足,當年被戚繼光和朱翊鈞半是利誘半是脅迫地哄進宮,擁護裕王登基,稀里糊涂立下大功,自那之后,就沒再見他做出什么大事來,如今新帝登基三載,改革禁衛(wèi)軍,連帶著錦衣衛(wèi)也被波及,這位都指揮使非但沒端著架子,反而竭力配合皇帝,讓往東絕不往西,和那些仗著功勞資歷不把年輕皇帝放在眼里的人完全不同,這也是朱翊鈞一直留著他沒換人的緣故。朱翊鈞沒好氣:“你的好屬下,帶著朕的趙師傅,到佛郎機人占據(jù)的濠境去了!”劉守有大吃一驚,手足無措:“這,這,那可如何是好?”朱翊鈞:“……”他本想喚劉守有過來訓斥一頓,可如今看他這模樣,倒比自己還要六神無主,一股惡氣生生發(fā)不出來,頓時無語。“算了,他決定的事情,又有誰阻攔得了,是朕遷怒了……”朱翊鈞揮揮手,明顯不想和他多說,“你下去罷!”劉守有一頭霧水兼忐忑不安地被召來,只得又滿腦袋莫名其妙兼忐忑不安地回去。若朕不是皇帝,此時便可立刻動身去廣州。若朕不是皇帝,此時便可天經(jīng)地義陪在他身邊。朱翊鈞目光一轉(zhuǎn),掃過旁邊的折子,眼神又黯然了些。上頭大都是六部官員恭賀皇帝即將大婚的內(nèi)容,就連這陣子內(nèi)閣議事,那些閣臣們臉上仿佛也沾染了那份喜氣,未語先笑,道一聲恭喜陛下。朱翊鈞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自己要大婚了,那人卻遠在千里之外,待在一個可能會有危險的地方。一想及此,朱翊鈞臉上就跟每個人都欠他幾萬兩似的,冷冰冰沒有一絲笑容。放在旁人眼里,只當皇帝對這樁婚事心懷不滿。皇帝大婚自然與民間百姓不同,雖然也有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但是比起民間,甚至官宦人家,都不知要繁復多少倍。在祭告太廟,行上巾禮,奉迎禮等諸多儀式之后,才是真正意味著帝后結(jié)合的合巹禮。合巹禮的次日,帝后向兩宮皇太后請安,之后皇帝還要去皇極殿,正式宣布冊封中宮皇后,接受百官朝賀,并冊封劉氏、楊氏兩位嬪妃。這幾個嬪妃連同皇后在內(nèi),都是太后和張居正等人幫他擇定的,目的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皇帝本身沒有任何拒絕的權(quán)利,當然如果他對這幾位的姿色不滿意,可以日后再納自己喜歡的,但此時長輩為他選擇的,自然是更注重品行而非容貌。日子一天天過去,朱翊鈞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度日如年。大婚也就罷了,無非是當個牽線傀儡,任由他人擺布著完成各種儀式,但要他面對那些濃妝艷抹,端著儀態(tài)的女人,早已被擔心趙肅安危占去大半心神的朱翊鈞,哪里還提得起半點興趣?即便一開始還有點新鮮感,但每次見到那些女子個個低眉順眼,問十句也答不出三句,還不如去和大臣們吵架。以至于從大婚的第四天起,皇帝每個月的大部分時間都宿在乾清宮西暖閣里,即便是迫不得已召幸宮妃,也是匆匆來去,很少在某個人身上傾注心神。有對比才顯得出好壞,從嘉靖、隆慶朝過來的臣子們,何時見過如此不沉溺于玩樂,反倒對政事有高度熱誠的皇帝?感動之余,甚至還有言官上折勸皇帝勿要因勤政而傷神。千里之外,被皇帝日夜惦記思念著的某人連連打噴嚏。“大人,您沒事吧?這里風大,還是找個地方坐下吧?!毖ο目粗樕悬c潮紅的趙肅,擔憂道。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后遺癥到現(xiàn)在才發(fā)作,到了濠境之后,趙肅就大病一場,連床都起不了,自然也沒法去看什么戰(zhàn)艦,好不容易勉強可以下床了,他也不顧旁人勸阻,就過來了。“沒事?!壁w肅嘴里回答,眼睛依舊眺望著不遠處泊在海邊的佛郎機船只。“大人,我看這佛郎機船,也不過就是比我們的多些船帆罷了,并無出奇之處,大人何故對他們的戰(zhàn)艦如此看重?”薛夏對造船一無所知,也不怪他有此一問,如果是戚繼光或俞大猷這等久經(jīng)水戰(zhàn)的將領(lǐng)在此,馬上就能發(fā)現(xiàn)對方的亮點。趙肅道:“船帆多,意味著桅桿高和多,而桅桿的數(shù)量和高度,又意味著這艘船依靠風力而走的性能好,船速自然也就快。當年永樂年間,我們最好的寶船,桅桿起碼有四個,長約二十六丈。”薛夏聞言,凝目望去,默默數(shù)了一下,不由吃驚:“他們亦有四桅七帆!”趙肅道:“不錯,如今的萬歷號,是歷經(jīng)一年,傾盡我大明目前擁有最好造船技巧的工匠,搜盡當年鄭和下西洋時的造船圖紙,也才造出了四桅六帆的船只。”“那我們與他們的船,也不相上下了?!?/br>趙肅神情淡淡,毫無驕傲之色:“這只是他們駐扎在遠東的一支小艦隊,而非他們國家的主力,假如他們的主力戰(zhàn)艦駛來這里呢?”薛夏一愣。兩人俱都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趙肅又道:“你再看他們船的兩側(cè),有開合的痕跡,說明在甲板下面,裝著火炮一類的東西,一旦有需要,暗門打開,火炮齊放,頃刻即可使敵船受到重創(chuàng)?!?/br>他指著對方船上首尾:“我們船上也安有火炮,但是這種火炮只能用于固定角度的瞄準和涉及,一旦敵方從兩側(cè)進攻,就無法顧及,他們?nèi)绱说脑O(shè)計,就是把整艘船都武裝起來,讓敵人無處下手,再加強船只本身的堅固性和行駛速度,這樣的艦隊在海上幾乎是所向披靡的?!?/br>此時的歐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