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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暗藏在里側(cè)的筆記本,棕色的皮質(zhì)有些發(fā)黑,里面是枯黃的紙張,于市面上任何一本普通的筆記本別無二樣,除卻上面凝結(jié)的時光的痕跡。 曾經(jīng)有雙結(jié)實粗糙的雙手拿著這本筆記本,對她說:“青青,你這樣不行,太散漫了。這本筆記本給你,以后每天都要作個計劃,第二天一定要按計劃執(zhí)行,記住了嗎?” 小女孩根本沒有注意聽他的話,只是純粹為自己得到了禮物而開心。 “記住了嗎?” 女孩敷衍地點頭,最后當(dāng)然沒記住,而是被用來畫小人了。 牢記的過程是漫長而辛苦的,時不時的怒斥和教訓(xùn)像刀子在幼小心靈上劃出一道道的刻痕,便永遠都忘不了了。 長大以后,她弄不懂自己的生活軌跡為什么要被文字所束縛,她生活在這樣一個牢籠內(nèi),也有過掙扎,有過反抗,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是血淋淋的教訓(xùn)——季文山的血烙在上面。 于是,她膽怯了,退縮了,龜縮于自己的天地里,偏安一隅。這么多年她牢牢恪守住自己心中的這條線,不敢逾越半步。長此以往,她得到了什么,又失卻了什么,早已不能一一列述。 季青凝視著封皮,許久。卻沒有勇氣翻開它,她深深嘆口氣,草草地將筆記本塞進包里,便離開了。 *** 除夕夜。 季青有條不紊地在廚房里做飯,甩一把蔥蒜爆香,倒入rou末榨油,最后放進早已切好的茄子,加上鹽,豆瓣醬,一碗簡單的rou末茄子便出鍋了。 溫有容端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剝鵪鶉蛋,一撮蛋殼,白溜溜的蛋白一下子滑出來,正巧落進旁邊干凈的碗里。 客廳里,電視機開著,嘈雜的人聲在整個屋里回蕩,各種吉祥話把到處填得滿滿的,季青心里也是滿滿的。 “媽,鵪鶉蛋剝好了么?” “好了?!睖赜腥輵?yīng)道,把碗遞過去,季青接過來,洗了洗,倒進滾開的湯里。 “菜燒得差不多了,媽,你把菜都端出去吧?!?/br> 季青收拾干凈了灶臺,解下了身上的圍裙,便出了廚房。 方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了一桌子的菜,季青湊過去瞅了瞅,色香味俱全,很好,她滿意地點頭。 “坐吧?!?/br> 依舊空出個位置,擺上碗筷,季青拿過一個酒杯,淺淺地斟上一點白酒,說:“爸,我知道你平時不喝酒,不過,過年圖個高興,就不要講究那么多了。” 倒完以后,又拿上旁邊的飲料,說:“媽,我們倆就不喝酒了,喝點飲料吧?!?/br> 溫有容點頭,接過去,開口道:“吃吧。” 季青坐下,夾了幾筷子菜,填了個腹,問:“媽,菜燒得怎么樣?” “還不錯,”溫有容點頭,一貫蒼白的臉色被暖黃的燈光印出些血色來,“比以前有長進,不過,以后還是我燒吧,你平時工作這么忙,過年就好好休息一陣?!?/br> “沒事,我忙這些也不覺得累?!奔厩辔⑿Γ劾锸M了溫柔。 吃過飯后,溫有容說什么也不讓季青收拾,季青被擠到一邊,只得在沙發(fā)上坐下,翻翻手機。 還沒到零點,便已經(jīng)收到了許多祝福短信,季青一條條翻看,有長長一段,文采斐然,明顯是群發(fā)的,有短短一句,措辭簡單,態(tài)度敷衍的,季青處之泰然,一條條的回過去。 荀文柏今年和往年一樣,一句“新年快樂,闔家幸?!保竺娓藗€888的紅包。季青毫不客氣地收下,回了句“新年同樂,希望明年公司再創(chuàng)輝煌”。 “共勉?!蹦沁吅芸炀突亓?。 季青笑笑,接著往下翻,這時手機震動,又進來一條消息,“新年快樂?!?/br>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季青冷淡下神色,她握緊手機,眉頭打了一個結(jié),毫不猶豫地刪掉。 好心情再也沒有了,季青也懶得往下翻,隨便編輯了一條,直接群發(fā)出去。 “怎么呢?”溫有容走出廚房。 “沒事,剛剛發(fā)現(xiàn)工作上有點問題?!奔厩嗝銖娦Φ?。 “不要緊吧,你要是有事就趕緊去吧,耽誤正經(jīng)工作就不好了?!睖赜腥輷?dān)憂地說。 “媽,現(xiàn)在是除夕夜,再要緊的事也要過了今天晚上再說,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那行?!睖赜腥蔹c頭,也不再過問。 兩人沒有再說話,電視上的小品正放到精彩的地方,季青努力忘掉那些煩心事和煩心人,把自己投入到其中。但小品里尷尬的笑點始終提不起她的興趣,溫有容倒是看得興趣盎然,時不時被逗笑幾聲。 正巧小品結(jié)束了,季青問:“媽,明天早上去墓地,我還是過來接你吧。” 溫有容一怔,半響,才點了點頭,接著又轉(zhuǎn)過頭去看電視。 電視里各種搞笑的段子和夸張的動作再也不能把她逗笑,兩人俱是沉默地盯著電視機,氣氛陡然沉悶下來。 季青心下懊惱,徒然挽回道:“我們初幾去拜訪小姨,還有看外公外婆?” 溫有容態(tài)度淡淡的,“到時候再看吧?!?/br> “好?!?/br> 沉默了一會,溫有容突然問道:“你和許東青現(xiàn)在怎么樣?” 季青一頓,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字斟句酌地答道:“挺好的,還是那樣?!?/br> “你看,什么時候我能和他父母見個面?!?/br> “這......”季青遲疑。 “最好在你年假修完之前,我想早點把你的終身大事訂下來,你也不小了?!?/br> “但......” “我想這應(yīng)該也是你爸的遺愿。”溫有容補充道。 像一柄大錘,把季青的未盡之言悉數(shù)砸回肚里,她張了張口,臉色由紅到白,不過片刻之間。半響,她閉了閉眼,咬緊牙,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好......我到時候和許東青商量一下,再通知你?!?/br> 溫有容握緊拳頭,微垂眼簾,遮住眸中的水色,“行?!?/br> *** 像是逼迫自己做下決定,季青回到家,在零點的時候就給許東青打了個電話。 “新年快樂!”那邊一接起來,就是一句喜氣洋洋的祝福。 季青聽那邊嘈雜的聲響,不禁微笑,“新年快樂?!?/br> 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季青遠遠的聽見樓下廣場上有人在大喊:“五,四,三,二,一......” 季青不自覺走到陽臺邊,往下張望。 許東青在那邊聽到了什么,也沒有說話了。 “新年快樂?。 ?/br> “咻——”煙花升上天空,“嘭”的炸開,忽明忽暗的光印在臉上,季青怔怔看著底下的人海。 話筒那邊嘈雜的背景音突然變?nèi)?,許東青走到陽臺,問道:“你那邊怎么這么安靜?” “我現(xiàn)在在家里,剛剛從我媽那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