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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待上一會兒!” 陳善睿不禁開口叫道:“父皇……” “出去!” 這不容置疑的聲音讓眾人不禁面面相覷,最后,陳善昭輕輕拉了陳善睿一把,而章晗和王凌對視一眼,亦是默默跟在了后頭,把這偌大的地方讓給了帝后。當(dāng)門簾重新落下之際,一路緊趕慢趕,重病多日的陳栐終于支撐不住了,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然而,他卻硬挨著沒有叫人,只是換了個姿勢,把整個人重量都壓在了背后的床架上,隨即長長吁了一口氣。說話的力氣,早已在此前這一路車馬顛簸上耗費得精光,而他不愿意在朝臣面前露出病懨懨的那一面,因而方才會有入宮這一路上的強自忍耐,可如今是在坤寧宮,他再也沒什么好暗藏的了! 身上的衣裳漸漸被汗水浸濕了,呼吸也漸漸粗重了起來,就在他只覺得連眼前都逐漸模糊起來的時候,他突然隱約聽到耳畔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三郎……” 用盡全身力氣側(cè)頭看過去,他依稀看見傅氏仿佛睜開了眼睛,那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喜。那一刻,他想到了當(dāng)年初陣歸來時她那欣喜若狂的樣子,想到了這幾十年來風(fēng)雨同舟彼此扶助的相濡以沫,想到了終于夙愿得償權(quán)握天下的意氣風(fēng)發(fā)……老半晌,他方才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外頭的陳善昭和陳善睿說是退了出來,但兄弟二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把簾子留著一條縫,生怕父皇母后有個什么閃失。因而,看見陳栐搖搖欲墜的一剎那,陳善睿想都不想就拔腿沖了進去,陳善昭雖慢了一拍,但也緊隨其后。至于兩人身后的章晗和王凌,則是在猶豫片刻之后,選擇了留在外頭。 此刻還是別進去打擾他們的好! “父皇!” “母后!” 陳善睿和陳善昭極其有默契地一人管一頭,陳善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幾乎一頭栽倒的陳栐,至于陳善昭則索性小心翼翼地把母親扶著坐了起來。御醫(yī)對帝后的診斷都悲觀得很,都誠惶誠恐地說不過是在掙日子,因而好容易拖到帝后二人總算還能見上一面,這時候誰也顧不上再去叫什么御醫(yī)。而面對兩個兒子的幫忙,陳栐苦笑一聲,想要開口,可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有傅氏看著仿佛雄心壯志盡皆消失的丈夫,輕聲迸出了一句話。 “恭喜皇上又得勝歸來?!?/br> “朕替兒孫們,把他們該打的仗也打了!”陳栐嘟囔了一句之后,這才勉力開腔道,“善昭,善睿,替朕換一身衣裳,朕不想再挪地方了,接下來這些日子,朕就歇在坤寧宮。民間俗語,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興許朕能有幸,和皇后做一對同命鴛鴦!” 盡管皇帝這話要多不吉利就有多不吉利,但陳善昭和陳善睿誰都沒有開口反駁,就連傅氏也只是微微蠕動了一下嘴唇,再沒有出聲。兄弟二人沉默著替皇帝除去了那一身皮弁冠服,陳善昭又到外頭,從早有預(yù)備的章晗那兒接過衣裳和諸色用具,等到和陳善睿一同服侍了皇帝擦洗更衣,把人安置上床和傅氏并肩躺下,忙出了一身大汗的兄弟二人方才終于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陳善昭不得不開口問道:“父皇母后,可要宣召御醫(yī)?” “那些治個頭疼腦熱還湊合的家伙,如今來了又有什么用?”陳栐沒好氣地輕哼一聲,最后疲憊地說道,“讓朕在坤寧宮最后清凈幾日……讓你那些弟弟meimei們也不要日日到這兒侍疾忙活了,朕也見不過那么多人來!” 盡管此前將近十天的養(yǎng)息并不足以讓身上那些外傷盡皆痊愈,剛剛忙碌了一陣子,甚至有些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起來,但對于陳善睿來說,他最難忍受的是此前自己在外拼死拼活,陳善恩卻在宮中玩的那種卑鄙無恥伎倆。因而,盡管陳善昭對他使眼色,他還是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案富?,別的事情自有大哥去處置,但此前二哥和杜中的逆謀無上命不敢擅自處置,還請父皇示下,也好安定人心。另外……” 他也不顧皇帝面色一沉,而母后亦是眉頭緊蹙,就這么在床前屈膝跪了下來,磕了個頭便一字一句地說道:“聽說西南麓川宣慰使思氏勾結(jié)緬王,屢犯騰沖,意圖不軌,兒臣請命,前去鎮(zhèn)守大理府!” 此話一出,就連陳善昭都吃了一驚。然而,皇帝的眼神中卻倏然露出了驚異之外的另一種表情,緊跟著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杜中辜負(fù)朕的信賴,既大逆不道,本應(yīng)凌遲,念在舊功份上,便梟首示眾,至于善恩,交給你大哥處置。從此之后國事悉由你大哥決斷,你若有去鎮(zhèn)守云南的心,不用對朕說,去對你大哥陳情!好了,你們且都下去!” 直到陳善昭拖著有些氣餒的陳善睿一塊告退,皇帝方才輕輕舒了一口氣,側(cè)頭再看傅氏,卻見妻子的臉上流露出了微微笑容。想到自己進兵之際對陳善嘉陳曦和定國公王誠所說的那句馬革裹尸還葬,他遺憾之余,卻又有幾分慶幸。他不愿意和自己的父皇太祖皇帝那樣英雄了一輩子,臨死卻仍是和凡夫俗子一樣死在病榻上,然而,臨終之前能夠還有妻子相伴,卻是比帶著牽掛走要強得多!怔忡之間,他只聽到耳畔又傳來了傅氏的話。 “如果我們都走了,不要起高陵,勞民力,更不要讓天下服喪,禁絕嫁娶……一切都依照太祖皇帝的舊例來!” “好!” 陳栐用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答應(yīng)了妻子這簡樸的要求,隨即輕輕攥住了她的手,一如新婚之夜從陌生到親密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廢太子當(dāng)年的詛咒,想到了二哥和六弟的服軟,想到了那些從前鄙薄指摘自己的人俯伏闕下歌功頌德,想到虜寇敗退天下升平,心里對那可能來臨的死亡仿佛也看得淡了。在軍中發(fā)病之際,他還曾經(jīng)以妖言惑眾下令斬過一個親信內(nèi)侍,就因為其信誓旦旦地說蒙人薩滿有延年益壽之能,可以請來為他診治。 父皇一輩子不曾信過方術(shù),他這一輩子也同樣沒信過這些歪門邪道,而今后會坐上帝位的兒孫,想必也不會那么愚蠢。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拼了一輩子,如今到老不想再強求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頭落地,掌摑慈心 皇帝在親征途中七晝夜不眠不休,以至于累倒發(fā)病,如今宿于坤寧宮,命皇太子陳善昭悉決軍國大事,決斷刑獄并三品以上官員升降。 當(dāng)這個消息公諸于天下的時候,一時京城上下文武百官盡皆為之嘩然。皇后傅氏這一病足足一個多月,現(xiàn)如今自己都還在坤寧宮養(yǎng)病,如今皇帝據(jù)說亦是病勢沉重,這帝后二人居然還在一塊,讓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們怎么診治,這還怎么調(diào)養(yǎng)?然而,好些個耿直的官員上書之后,皇帝陳栐卻只讓乾清宮管事牌子馬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