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也該瞧得出她是個什么性子了吧？”

    葉大掌柜閱人無數(shù)，當(dāng)然早瞧出了周氏是個膽小卑弱的，含蓄道：“多少婦人一輩子都窩在生長的那巴掌大的地方里，去過最遠的地方，只怕就是當(dāng)?shù)氐逆?zhèn)上了，也不怪到了陌生的地方，見了生人都會緊張害怕，這也是人之常情，時間長了，接觸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慢慢兒好了，太太很不必著急?！?/br>
    季善擺手道：“我急倒是不急，已經(jīng)過了最糟糕的時候，如今再糟也糟不過之前了。您不知道，我娘性子到底有多軟，當(dāng)真是被她那無情無恥的前夫和前婆婆欺負了半輩子，這次更是差點兒連命都沒了，也就是我回了老家去過年，她親生的女兒偷偷跑去找到了我，我立馬帶人趕了去，她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來……”

    就把過年期間發(fā)生在周氏身上的一切，大略與葉大掌柜說了說，末了道：“所以我才特地帶了她來府城，來飄香呢，就是想著一來飄香事多，一忙起來，她就顧不得胡思亂想了；二來店里每日客人那么多，人流量那么大，且千人千面，不同的人肯定性子和處事風(fēng)格也不同，她接觸得多，想來膽子也會慢慢變大，人也會變得開朗利索起來。她其實心里有主意的，只不過被壓迫得太久，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而已，但只要給她機會給她空間，我相信她肯定會所有成長的?！?/br>
    頓了頓，“我當(dāng)然能養(yǎng)她一輩子，讓她衣食無憂，安度余生，可天有不測風(fēng)云，以后的事，誰能說得準(zhǔn)呢？萬一有朝一日，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起了，她卻已被我養(yǎng)得連如今且不如，成了一株真正的菟絲花，可該如何是好？屆時我便再后悔，也已是于事無補了，所以寧愿如今狠心些，讓她學(xué)會靠自己的雙手養(yǎng)活自己，最重要的是，能讓她立起來。那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至少，我不用擔(dān)心她會再輕易被人欺負了去，也不用擔(dān)心她會被餓死，便自己有個什么好歹，也能安心些了?！?/br>
    葉大掌柜等她說完，忙嗔怪道：“還沒出正月呢，太太混說什么，您和沈相公都是好人，老天爺一定會讓他們好人有好報的；縱真不幸遇上什么坎兒了，也定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以后可萬不能再說這樣的話！”

    立逼著季善保證了以后再不說這樣的話后，臉上方重新有了笑影，道：“不過太太的話也有道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確得讓令堂自己立起來，她后半輩子才真正能有保障。這年頭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好的?！?/br>
    季善忙點頭，“正是這話，所以后邊兒少不得要給您老添麻煩了。當(dāng)然，我沒有要您對她如何優(yōu)待，如何特殊照顧的意思，要是您處處優(yōu)待她，大家伙兒也處處護著她，讓她壓根兒沒機會面臨真正的風(fēng)雨，她就算進了飄香，一樣成長不起來，一樣是徒勞的。您只管待她和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做得好了有獎，做了不好了，該罰就罰，該罵就罵便是；至于對店里其他人，您也只說她是我娘家親戚，別說是我娘，自然大家伙兒也就不會刻意照顧她了，您覺著怎么樣？”

    飄香生意越來越好，葉大掌柜本來就計劃這陣子要再招至少兩個幫工的，但他想招的是一上工就能上手，里里外外都能立時進入狀態(tài)的，周氏顯然不符合這樣的條件。

    可難得季善開口，葉大掌柜當(dāng)然不能讓她失望，且不說季善對他們?nèi)叶加写蠖髁耍退銢]有這一節(jié)，季善也是飄香的老板，難道連添個人的主都做不得了？

    至多他讓大家伙兒一開始都耐心些，多帶帶周氏也就是了，只要她真只是膽小軟弱，而非糊涂蠢笨，就不信帶不出來了！

    葉大掌柜遂很干脆就應(yīng)了季善，“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太太說這話就真是太見外了，何況店里本來也計劃要招人，如今現(xiàn)成就有人了，還替我省了不少事兒呢。就是……店里大家伙兒都是日日從早忙到晚，也不知道令堂吃不吃得下那個苦？”

    季善擺手笑道：“她以前才真是苦，日日從早到晚累死累活，還時常吃不穿穿不暖，所以這一點您完全不必擔(dān)心，不信待會兒您問她，她肯定也會這么說的。那打明兒起，她就開始來上工吧？您不知道她心里慌得很，說日日見我和相公開銷那么大，她若能掙錢了，好歹也能替我們儉省一點，今兒一起床就催我呢。”

    葉大掌柜瞧著周氏也不是那等好吃懶zuoai生事的人，聞言點頭笑道：“那就明兒一早來吧，我讓段三嫂先帶她幾日，把后堂熟悉了，凡事也能搭把手了，再慢慢兒往前頭來。至于工錢，一開始也按段三嫂的每月八百文來，太太覺著怎么樣？”

    季善笑道：“您看著安排便是，您才是掌柜，當(dāng)然大小事情都您說了算啊，我呀，只管按月收銀子便是了。”

    葉大掌柜笑道：“太太放心，等最遲下個月底，咱們還清羅小姐的本錢后，以后您每月到賬的銀子只會越來越多?！?/br>
    季善嗔道：“我本來計劃三月底能還清羅小姐的銀子便是好的，誰知道您老太能干，直接二月底就能還清了，我都不知道是該高興您太能賺，還是該生氣，您明明答應(yīng)得我好好兒的，卻說話不算話了?！?/br>
    “太太不是才說過去了的事，就不再說了嗎？”葉大掌柜訕笑。

    季善呵呵，“就許您做，不許我說??？好吧，我再不說了便是。對了，我有一個想法，回頭給咱們店里所有人，都定做統(tǒng)一的衣裳吧，做好了所有人都穿得齊齊整整的，自己瞧著也利索，客人瞧著也高興，您覺著怎么樣？”

    葉大掌柜沉吟道：“其實醉仙樓和……聚豐樓等幾家大些的酒樓都是有統(tǒng)一衣裳的，瞧著當(dāng)然更整齊順眼。只是如此一來，一月怕是又得增加好幾兩的開銷了，畢竟飯館的衣裳損耗極大，且必須盡可能保持干凈，那一個人至少每季都必須有兩到三身換洗的，平攤下來，也是不可細算。咱們?nèi)缃竦晷±?，不如等以后擴大店面后，再統(tǒng)一也不遲?！?/br>
    季善擺手笑道：“沒事兒，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些都是小錢兒了，很容易就能回來的。您做客人時，難道不喜歡選干凈整潔的飯館吃飯，反而選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呢？”

    葉大掌柜笑道：“這倒也是，我只一味想著省錢了，就沒想到投入得更多，回報也極有可能更大，那我回頭就親自去辦這事兒，太太只管放心。”

    季善點點頭，“也不必急于一時，咱們凡事都慢慢兒來，事緩則圓嘛。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老，我這次回去，帶了不少辣椒種子給老家的親人和族人們，打算今年讓他們都試種一下辣椒，等六七月里收獲了，再讓我相公的哥哥們統(tǒng)一運到府城來店里備用。如此便既能保證我們以后有源源不斷的辣椒用，又能造福族人們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