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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兒有火嗎?” 蓁蓁驚魂未定,望著他強(qiáng)自一笑:“好歹花了那么多功夫,您不喜歡,送給十三哥也好啊?!?/br> 十四見她猶自抱著那一卷guntang的皮紙不撒手,喉結(jié)上下滾動,轉(zhuǎn)頭一拳砸在旁邊的湖石上:“我就沒見過你這么蠢的女人!什么東西能比命重要?還不快放下!” 侍女上來取走了那些地圖。蓁蓁這才覺著手上火燒火燎的疼,十個指頭全破了皮,上面又是灰又是血的,格外觸目驚心。不知怎的,她聞到那血腥味,忽然莫名其妙地頭暈眼花,渾身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漸漸昏厥過去了。 “格格!格格!”眾人喊了兩聲。十四覺著不對,兩手一抄抱了她起來,正要請?zhí)t(yī),余光一瞥,卻見那石凳上遺留著一抹新鮮的血痕。 十四像大白天活見鬼了似的立在原地,半天合不攏嘴,險些摔了懷里的人。 “行啊你!楚霸王兵敗駭下,還知道放虞姬逃命,愛新覺羅家竟然出了拿女人撒氣的孬種!胤禎,你可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胤禛冷笑一回,突然瞪向旁邊的幫兇:“滾!這是給他求情的時候嗎?” 試圖遞茶的小動作被發(fā)現(xiàn)了,胤祚撓頭訕笑,趕緊退回去裝背景板。 胤禛想到早上對張廷玉馬齊的暗示,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一樣可笑,聲音也不自覺地沉了下去:“她腹中的孩子,很可能是你的長子!竟然拿懷孕的妻子撒氣,可見你平日里有多恨朕!” 胤祚趕緊打圓場:“哈哈,開玩笑的吧。表妹六天前才從西北回到京城,他也不知道……” “出去!”胤禛冷冷地看著十四,“朕要他自己說?!?/br> 胤祚麻溜地滾出去找搬救兵了。 十四望他一眼,垂下眼瞼,不肯解釋。 胤禛更是怒火攻心:“很好。你既然傲骨錚錚,殺頭的罪連句解釋都沒有,那也不必計較什么名位。擬旨,即刻任命年羹堯為撫遠(yuǎn)大將軍,替朕出征,平定青海羅布藏丹津之亂?!?/br> 十四冷笑:“臣替年大將軍謝過皇上隆恩了?!?/br> 胤禛怒極反笑:“還有你的福晉。既然你不稀罕她,就放了她回家吧。想必以舅舅對她的寵愛,再找一門好親也不難。拿紙筆來,朕看著他寫,現(xiàn)在就寫!” 十四渾身一顫,猛地抬頭,脫口而出:“皇上……”話說一半,卻咬牙忍住了,改口說:“要她改嫁,你先殺了我吧。” 此言一出,滿堂俱靜。蘇培盛早攆走了一眾宮人,跑到院子外張望許久,終于等到繡瑜接到消息,從蓁蓁房里過來。 “到底怎么回事?” 蘇培盛苦著張臉:“皇上和十四爺?shù)男宰?,您還不了解嗎?不是奴才偏心主子,皇上其實可疼十四爺了,只是心里總疑心他為了大位的事怨恨自個兒、把自個兒當(dāng)仇人,所以愈發(fā)疾言厲色。這是‘關(guān)心則亂’??!” 繡瑜氣道:“你還知道‘關(guān)心則亂’?本宮現(xiàn)在就亂得很,說重點!” 蘇培盛趕緊把兩人的對話重復(fù)了一遍,怕嚇著她,又勸道:“……這就是兩個人都在氣頭上,又都不肯服軟,話趕話,當(dāng)不得真的?!?/br> 繡瑜聽了腳步一頓:“立馬派人回宮告訴竹月,把我枕榻下暗格里藏著的那個東西取來?!?/br> 晚楓齋里。像從火焰山里一下子掉進(jìn)冰窟窿,胤禛心里滿溢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只剩下說不清的茫然與空虛。他下意識撥弄著腕上的佛珠,喉嚨隱隱發(fā)酸:“你當(dāng)我不想嗎?早知有今日,康熙十七年冬天,我就不該托舅舅去請什么神醫(yī)。不該手把手地教你寫字。不該在你闖禍的時候給你背黑鍋。不該為你打了勝仗高興……” 十四痛苦地閉上眼睛,牙關(guān)緊咬:“都過去了,如今您富有四海,別為我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傷心?!?/br> 胤禛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把他從地上拖起來:“你是不是懷疑我篡改遺詔?” “沒有?!?/br> 胤禛冷笑:“撒謊!那你到底在怨什么?” “我,我怨,皇阿瑪?!笔耐蛔杂X淌了一臉淚,“我原本,沒想過要跟你爭什么。可是他,可是他老人家,明明選中了你,為什么還要給我兵權(quán)?為什么還要當(dāng)著那么多文武大臣的面,說我最像他?為什么要拉著我的手說,他一定等我回來?難道這一切,就只是為了讓做你的磨刀石嗎?” 胤禛表情一松,揪著他衣裳的手不覺松了勁兒,從袖中掏出快手絹扔到他懷里:“丟人死了,還不快擦擦?!?/br> 十四伏在地上,哭得難以自已,根本理會不上這些。一屋子的宮人不知什么時候退了出去?;实圩笥宜念櫍谷徽也坏揭粋€可以使喚的人,又不想驚動了人,只得紆尊降貴地蹲下來,胡亂替他抹了臉,哼道:“剛才不是還寧死不屈的嗎?只怕文天祥寫‘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時候,也沒你鐵骨錚錚,結(jié)果一眨眼又哭得跟個女人似的?!?/br> 十四卻道:“我哪里比得過文天祥,人家是民族氣節(jié),雖敗猶榮。我們是自己家的親骨rou斗得烏眼雞似的,不是你啄了我,就是我咬了你,有什么趣兒?蓁蓁這胎若是個阿哥,我就再也不要孩子了。我只疼他一個,不談利益,不講權(quán)衡,不論尊卑,只共享天倫而已。” 繡瑜立在門外,不覺聽得淚痕滿襟,抽泣的聲音終于驚動了屋里的人。她索性推門進(jìn)去,從袖中取出一道玉軸圣旨,先對胤禛說:“這就是你皇阿瑪賜給你舅舅的遺詔,險些被誤傳為傳位詔書的那道密詔?!?/br> 胤禛連忙跪下,她卻沒有宣旨的意思,而是把那卷軸往一臉麻木的十四面前一遞:“你們都瞧瞧吧。” 十四猶豫片刻,沉默地接了緩緩展開,看到“非大逆之罪不罪”,驟然瞳孔一縮。胤禛也愣了一瞬:“這詔書……” “是你皇阿瑪去世前數(shù)日,親手交到我手上的。他說,沒有這詔,他對不住胤禎。有這詔,他對不住新君。左右為難之下,只得立了個密詔,不到關(guān)鍵時候,不叫你們知道?!?/br> 胤禛和十四同時愣住了。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五十載的康熙皇帝,竟然連用了幾個“對不住”、“左右為難”,可見他最后的日子里,是何等的糾結(jié)悔恨。 一家子父子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沒有誰故意想害誰,只有這“不得已”三個字呵,真該寫進(jìn)書里,警醒世人。 繡瑜一手一個,把兩個兒子都拉到身前:“先帝是什么樣的人物?文武全才,天下大能。要論個性要強(qiáng)、驕傲自負(fù),你們誰能比得過他?可是他也有不得不向命運低頭的時候。所以,什么‘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那純粹是胡說八道?!?/br> “老四,還有二十天,就是雍正元年了,你盼了這么些年的大展身手的時候就要來了。十四,還有六個月,你就要做阿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