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郊外都籠著一片朦朦朧朧的暖霧。少年掀起棗紅的簾子，入眼皆是翠綠的樹、清澈的溪，花紅柳綠，一陣一陣的香風(fēng)吹入車?yán)铮瑫缋殊恕?/br>
好容易才盼至夜幕降臨，燈會大開。此時正是酉時三刻，市廛里早已掎裳連襼，一片歡聲笑語，好不熱鬧。顧擎牽緊了葉茗歡的手，倒也不知他是熱的，亦或興奮得緊，少年的手心沁出一層薄汗來，滑膩膩的有些抓不住。

顧擎便張開手，擠開少年的手指、再穿過他指縫，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這才牢牢將人抓住了。

葉茗歡有些驚詫地仰起頭來，小臉恰好被頭頂一盞艷紅的燈籠照住，映得他俏生生的臉龐紅撲撲、暖洋洋的，眸子里也映著令人心蕩神馳的光彩，怎一個好看能說得清。

顧擎將一只兔子面具順手戴在少年臉上，不禁喉嚨發(fā)緊，忙轉(zhuǎn)頭道：“前頭有好玩的，走，過去看看?！?/br>
走了幾步，四處笙歌轉(zhuǎn)軸撥弦地奏響了排場，前頭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葉茗歡素習(xí)愛看戲，捏著兩串糖葫蘆與顧擎迎上前去。

只見那邊架著一處露臺，在那上頭，有一出戲正演得火熱，周圍已熙熙攘攘擠了許多觀眾。葉茗歡他們來得晚了，少年聽了幾句沒能入戲，便好奇問道：“哎，這戲講的什么？”

一旁有位姑娘聞言，好心道：“這出戲是‘夫妻觀燈’，講的呀，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手牽著手游燈會的故事……”

那姑娘后來又說了些什么，葉茗歡沒能聽進(jìn)去，滿腦子只剩下那一句“一對恩愛夫妻手牽手游燈會”。霎時腦內(nèi)浮想聯(lián)翩，羞得無可無不可，恨不得甩了大哥的手躥進(jìn)一旁池子里去，又實在貪戀與顧擎肌膚接觸之感，卻更怕他看出些什么端倪來，生了什么別樣猜度。

二人這般各懷心事，漫無目的地在一直逛至午夜。

游人已漸漸少了，恰有船娘撐了三兩只柚木舫經(jīng)過，顧擎便領(lǐng)著葉茗歡上了頭一只。夜風(fēng)忽起了，葉茗歡趴在船舷上極目眺望，看著逐漸遠(yuǎn)去的燈花璀璨，玉壺光轉(zhuǎn)，與那當(dāng)頭明月斜暉交映，映在河面的倒影澄鮮，如霧如幻，委實是畫一樣的好景色。不由得有些傷感失落，同一般小孩兒似的，玩鬧了一天，終于到該收心的時候了，就不舍起來。

顧擎從后頭走近，將人虛虛地?fù)碓趹阎校^望進(jìn)少年如盛滿星辰的眸子里，見他瞳仁掩映著斑斕光彩，俏皮靈動。顧擎心頭一熱，只想帶他看遍世間所有的好景致，將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摘給他才好。

卻說兄弟二人游過燈會以后，第二日就離了揚(yáng)州，往洛道方向去了。原是因顧擎的公事已辦得差不多，先前又答應(yīng)了葉茗歡，在回長安前，順道再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

顧擎看他可愛，又憐他十幾年來竟都沒邁出過家門，這回可要將錯失的新鮮事兒都經(jīng)歷一遍。

穿過洛道，在日頭平西前便到達(dá)了金水鎮(zhèn)。而遠(yuǎn)遠(yuǎn)卻見金水鎮(zhèn)城門緊閉，城墻外頭七倒八歪著一群穿著破爛、灰頭土臉的村民。

這廂葉茗歡見馬車陡然停了，心覺好奇，撩開簾子遙遙一望，“怎么不走了？”

顧擎立時下車去看，一盞茶功夫折了回來，面色凝重。

“金水鎮(zhèn)突發(fā)時疫，現(xiàn)城門已封鎖，我們須另尋路線回城?！?/br>
葉茗歡瞠目結(jié)舌：“瘟疫？”

思及自己的親娘便因瘟疫，拖著病骨支離的身子臥病在床十余載，他早對這個詞望而生畏。

“是。其實我早聞風(fēng)聲，此次出行辦事，也包括調(diào)查臨城疫情。只是前些日子尚在控制之中，誰曾想今日竟……”

顧擎轉(zhuǎn)而與車夫耳語幾句，又拍了拍少年的頭，囑咐道：“茗歡，你且先回長安去，大哥辦完事就回家陪你。只是可惜了這趟旅行，你莫怨大哥才好?！?/br>
葉茗歡乖巧地?fù)u搖頭，且讓顧擎放心地去。城外雜七雜八的人多，又有許多染了瘟疫著急進(jìn)城尋醫(yī)治病的，顧擎唯恐葉茗歡在這兒久待，感染了病氣，忙不迭地將人送走。

少年孤零零的在車內(nèi)，百無聊賴。顧擎不許他亂掀簾子，許是怕風(fēng)攜著什么病吹來，讓他在車?yán)锖蒙?。又撥了幾個影衛(wèi)隨行，少年卻不知那些暗衛(wèi)都跟在哪里。他在車內(nèi)忽坐忽躺，怎么著也尋不著舒服的姿勢，偏這時想起顧擎溫暖的懷抱，旋即，卻又思及來時在車上的那出荒唐yin夢……

身體的反應(yīng)竟比思緒還要快，他只覺下腹一緊，鼠蹊一酸，那根作孽的玩意兒就站了起來。葉茗歡忙灌了幾口茶水將情欲壓下，抱著軟墊躺倒，閉上眼，情不自禁地思量起大哥之于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的角色。

他明明如此清楚，那個男人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大哥，身體里流的是和自己一樣的血，卻緣何會屢次做那荒誕離經(jīng)的夢呢？

絞盡腦汁忖了半宿，卻左思右想不得名堂，總好似只需再深思那么一寸就能理清，卻不知為何腦子里灰蒙蒙的，混沌不堪，鼻腔內(nèi)呼出的氣息guntang。

夜風(fēng)一陣陣從簾子的縫隙間灌進(jìn)來，葉茗歡漸漸失了力氣，蜷縮著一頭昏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22）

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葉茗歡覺著口干舌燥，腦子里打雷一般悶響，腦仁直疼。

他張嘴下意識地喊道：“踏雪……尋梅……”

卻又遲遲想到他早與大哥出長安城游玩了，并不在葉府。迷迷糊糊地睜眼，卻見此間天色正亮，他睡得歪七扭八的，被衾散亂，從外頭透進(jìn)來的天光，正將他衣不蔽體的身子上深淺繁復(fù)的痕跡照得纖毫畢現(xiàn)。

甚至連那些曖昧痕跡落下時的情色形景，都一時鮮活地重現(xiàn)在腦海中。

葉茗歡一僵，想著那男人莫不是又來欺侮他了……

吱呀——

身后雕花木門被人推開，旋即一陣踢踢踏踏的凌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少爺！”

“少爺，您可醒了！把我們都嚇壞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葉茗歡不由怔愣，一瞧果然是踏雪尋梅。驚疑道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已經(jīng)回了葉府呢

葉茗歡掙扎著坐起，甫一張口就問：“嗯……大哥呢？”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且別cao心大少爺了！您燒了三天兩夜，急得我們將全長安城的大夫都叫來問診了！”

踏雪叫著，話一落音竟嚶嚶哭起來。

葉茗歡一頭霧水，全然沒摸清楚狀況，見隨身的小侍女哭得那樣傷心，心中愧疚，手忙腳亂地要安撫：“怎么了這是？怎么好端端的哭起來了？”

尋梅在一旁嘆氣：“小少爺，您這次出行不知感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癥，先前車夫?qū)⒛突貋淼臅r候您已昏迷不醒，都快燒糊了。起先還以為只是感染了風(fēng)寒，可是幾袋子藥吃下去卻絲毫不見起效。這才喊了街上郎中來瞧?！?/br>
“卻道怎么的，那些個庸醫(yī)各個都手足無策！卻是最后一位資格老的，竟說、竟說少爺您方從揚(yáng)州那邊回來，恐是著了時疫……”踏雪抽抽噎噎地?fù)屪欤瑳]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