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得泣不成聲。許是想起那病弱的二姨娘，怕少爺這回若真如大夫所說染了瘟疫，就算是撿回一條命，那余生也只能在病床上茍延殘喘了。

葉茗歡這才知曉前因后果，卻突地失聲笑起來。原來將將見到的身上的紅印并不是想象中的齷齪痕跡，合該是因疫病發(fā)的皰疹罷……

想到這，身上忽然就癢了起來。葉茗歡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撓，被尋梅忙忙地制住，掀開衣領(lǐng)子，便見那些疹子約莫綠豆大小，紅得嚇人，一顆一顆從白皙嬌嫩的皮膚里冒出，駭?shù)锰ぱ┑纫槐娧绢^跟死了爹媽一樣鬼哭狼嚎起來。

“得了，消停些罷！”葉茗歡有氣無力地道，“都說我這是瘟疫了，你們就這樣大喇喇地待在我房內(nèi)，也不怕染了病去？”

踏雪道：“我們才不信少爺是得了瘟疫，就要在這兒杵著！再說少爺身邊，哪能缺了服侍的人……”

“既如此，趕緊的倒杯茶與我罷，我喉嚨都快冒煙了。”

尋梅不讓喝涼的，便新泡了壺上好的六安瓜片來，茶水guntang，葉茗歡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啜。末了嘆口氣，叮囑道：“我生病這事兒，不許告訴姨娘?！?/br>
踏雪尋梅對視一眼，默默點(diǎn)頭應(yīng)是。

“我大哥呢，大哥可回來了？”葉茗歡急切地問道。

“還未，只是我們早去了書信給大少爺，興許這會兒已在路上了罷。”尋梅接過茶杯，扶著少年躺下，“少爺切莫抓撓身上那些疹子，若是撓破了又要感染，徒受那許多罪。晚些時候我們將止癢膏藥調(diào)制好，就來給您抹上，會好受些。”

未幾，踏雪又端來些葉茗歡平日里愛吃的小食來，稍許墊了墊空蕩蕩的肚子。過后將屋里頭的簾子拉上，才都退下了。

葉茗歡難受得緊，嗓子里犯起的癢意總咳得他睡不著覺，前胸后背的疹子鉆心的癢，撓了又是要命的疼，折騰得他輾轉(zhuǎn)反復(fù)好幾個時辰，才大汗淋漓地昏睡過去。

這般睡睡起起總不清醒的日子也不知過了多久，病痛折磨得他沒幾日就消瘦了下去，整個人比先竟又清減不知多少，看著好生令人心疼。

那頭顧擎帶著宮中太醫(yī)火急火燎地趕回葉府，甫一見到少年此般情狀，五臟俱要疼碎了，抱著葉茗歡孱弱的身子，一張臉鐵青得駭人。

太醫(yī)戴著面罩走進(jìn)屋內(nèi)，還多嘴道：“顧將軍，這面紗必須戴上，仔細(xì)葉少過病與您?！?/br>
顧擎厲聲道：“沒那么多事，速來看診！”

太醫(yī)吶吶難言，這才替葉茗歡切脈觀舌。良久，吁一口氣，道：“顧將軍且放心。”

顧擎見太醫(yī)磨磨蹭蹭，莫名炮躁起來，“我弟弟如何？”

“令弟這是見喜了。”一邊說，一邊琢磨著開出一副藥方來，“只需照著這方子吃下幾副，平日里忌了辛辣煎炒等物，在屋子里靜養(yǎng)一月，莫要見風(fēng)，屆時自然就能痊愈。”

說罷，便退下備藥去了。

顧擎眸中翻江倒海的，聽聞這話，忽一霎風(fēng)平浪靜。

“是么……不是瘟疫……”顧擎閉了閉眼，擁著葉茗歡的臂膀箍得死緊，“這樣就好，就好……”

顧擎忽的失了氣力，將臉?biāo)浪缆襁M(jìn)葉茗歡的肩窩處。

少年的身體仍舊guntang，悶出的細(xì)汗將貼身衣物都洇得濕濕涼涼的，臉蛋也燒得通紅，沾濕了的鬢發(fā)貼在臉頰邊，小小的鼻尖綴著一顆顆細(xì)密汗水。

軟乎熱燙的身子抱在懷里柔弱無骨，顧擎捏了捏他rou呼呼的肩窩，手在他脊背游走，又掐一掐手感極好的腰側(cè)，見懷中人面色潮紅、氣若游絲的無力模樣，又病得半昏半醒、迷迷糊糊的，瞧著又是可憐又是可愛，便心疼地輕吻上他的鼻頭，舌尖探出，緩緩將那些沁出的汗珠舔去，依依不舍地放開后，又理了理他的發(fā)，才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平，掖好被子。

既只是痘疹，并不是那棘手的瘟疫，顧擎少許放下了心?？梢娙~茗歡這樣難受，亦是揪心不已。

他將那太醫(yī)款留下來，在小少爺病好前都不放家去，每隔幾個時辰診一次脈、換一次藥方，舉家上下都為了葉茗歡忙活個不停。

兩日后，高熱總算是退了，葉茗歡終于回了意識，一睜眼就見大哥守在床頭。見他清醒了，忙湊過來將他上下打量。

“茗歡，醒了？可有哪兒不舒服的？”

少年見狀一驚，忙錯開身子，捂住口鼻，“大哥……不行！”

顧擎知他在顧慮什么，霸道地將人撈過來鎖在懷里，拉開他捂著臉的手，竟親昵地親了親他的嘴角，“沒事，大哥不怕?！?/br>
“可，這是要人命的瘟疫……若是過給了大哥……”葉茗歡左右避不得，急得快要哭出來。

顧擎將一旁侍女遞來的藥碗接過，一勺一勺喂到葉茗歡嘴邊，“你是我弟弟，大哥不會拋下你不管的?！?/br>
這話猛地直擊心扉，聽得葉茗歡的眼淚撲簌簌地掉。

明明是這樣可怕的瘟疫，哪怕是與染病之人共處一屋都有極大可能會感染，而大哥卻跬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大哥……”葉茗歡感動不已，哭得直打嗝，藥也咽不下去。顧擎只好放下藥碗，將人抱進(jìn)懷里，輕拍他肩膀。

“沒事，沒事了……有大哥在，莫怕，病會好起來的?！?/br>
作者有話說：

☆、（23）

七日之后，葉茗歡的病情總算是壓了下來，不再鼻衄發(fā)熱，平日里也能在床上坐上小幾個時辰了。卻道這日香梅院來了個人，不想，竟是遠(yuǎn)在別院休養(yǎng)的二姨娘。

雖說葉茗歡怕母親擔(dān)心，努力將消息掩瞞下來。可同在一個府里，又是小少爺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早晚還是傳到了二姨娘的耳朵里。二姨娘深知這瘟疫的霸道，聞訊哭成了個淚人兒，執(zhí)拗地拖著病骨支離的身子下床，大老遠(yuǎn)的叫人抬著轎子，一并帶了許許多多的藥膳水果過來。

行至院門外，恰碰上顧擎。顧擎連忙將真相原委道與二姨娘聽，才教她放下了心。姨娘進(jìn)去屋子里與葉茗歡說了會兒梯己話，又說大少爺如何如何好，派了宮中太醫(yī)來幫忙診病，還讓少年莫要害怕，不過是痘疹，不是那要命的疫病，回頭在府里將痘疹娘娘供奉上，好讓他早日康復(fù)。

轉(zhuǎn)而將送來的新鮮水果讓侍女們放在石英缸里湃著，晚些伺候少爺吃。如此這般說了許久，身體勞累也再坐不住，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葉茗歡甫一聽自己著的不是時疫，恍若多撿了一條命回來似的，驚喜非常。見二姨娘走了，大哥后腳就拿著一只玉罐走進(jìn)來，在床邊坐下。

“喝過藥了沒有？”顧擎習(xí)慣性地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葉茗歡點(diǎn)頭，他喜歡大哥每每這樣寵溺地摸他的發(fā)頂、側(cè)臉，又很是貪戀顧擎手掌的溫度，不禁瞇起了眼，眸光迷離。

顧擎見狀，愈發(fā)不舍得放開他，蓋因此刻的少年像極了一只被摸順了毛的貓咪，慵懶嫵媚，別提有多勾人。

“現(xiàn)在倒是肯與大哥親近了？”

先前葉茗歡因恐過病于他，總避著躲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