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次氣，要斷斷續(xù)續(xù)地幾回，然后再緩緩呼出去。

他眼底有些澀意，僵硬地這樣坐了一陣，然后起身上樓。

宋槿書為什么還沒有醒，要他等。

他總在等，等了很多年了，他已經(jīng)不想再等，很多事情都是。

許弋和小柯還等在重癥監(jiān)護室門外，穆千珩過來并不說話，隔著玻璃看宋槿書，他依舊雙眼緊閉，那睡著一樣的容顏居然是柔和平靜的。

他額頭抵著玻璃，靜靜看著他。

重癥監(jiān)護室這地方彌散著死亡氣息，他不喜歡，他不想他呆在這種地方。

小柯說，他不愿意來醫(yī)院……

深夜的樓道里，腳步聲都是一種驚擾，許弋靠近時，他轉(zhuǎn)過臉，許弋遲疑著說：“先生，我聽那邊人說，您對夏緋云動手……”

他說：“你想說什么?！?/br>
許弋硬著頭皮，“這和您的計劃不一樣，而且夏緋云身份特殊……”

“已經(jīng)做了，”穆千珩表情很淡，“我做什么，輪到你指手畫腳了？”

小柯跟過來攔住了許弋，“先生，許弋不是那個意思！他是擔心您……許弋，你別說了，別說了吧，宋槿書現(xiàn)在還沒脫離危險呢，你們別這樣！”

許弋面色晦暗，但最后還是低頭退回椅子上去了。

穆千珩視線回到宋槿書身上，也沒再說話。

凌晨四點多時宋槿書睜眼，但談不上清醒，整個人還處于意識不清的狀況，護士通知醫(yī)生之后，醫(yī)生和他們說，“家屬中可以有一個人換衣服進去陪他幾分鐘，和他說說話，他不一定能聽見，不過要是聽見有可能會對他脫離危險有幫助?！?/br>
許弋和小柯自然是將目光投向穆千珩，穆千珩換過無菌服進去，宋槿書正在迷蒙中，手卻在亂動，護士連忙按住。

他也緊走幾步到床邊按住他另一只手。

他的手很小很涼，穆千珩覺得整個心臟幾乎擰成了一團，低頭看著他，他微微瞇著的眼底無神，有眼淚從眼角滑落，唇緩緩動了下，發(fā)出個意味不明的氣音。

這一聲太輕，穆千珩和護士都沒聽清楚，他再貼近他唇邊聽，卻什么都聽不到了。

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很輕很輕，掠過耳邊，他心頭一緊，卻也顧忌他手背扎了針，沒敢用力握緊，就這么虛虛將他的手攏在掌心里。

宋槿書還是醒著的，神志不明晰，眼睛睜開又閉上，好像根本沒看到身邊的人。

護士對穆千珩說：“你試試和他說話，叫叫他，說不定會有幫助?！?/br>
這都是碰運氣，宋槿書現(xiàn)在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清，他遲疑了幾秒，最后還是坐在床邊，輕輕喚他名字，“槿書……”

宋槿書又睜眼，手指微微動了下。

穆千珩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自己，他眼底是迷蒙的，隔了幾秒，宋槿書另一只手忽然抬起去摸氧氣罩。

護士本來已經(jīng)松懈了，放開他的手盯著心電監(jiān)護顯示屏看，見狀又趕忙去抓他的手。

宋槿書似乎是想要將氧氣罩摘下來，他皺著眉頭，神情有些痛苦，嗚咽了兩聲，手扯著氧氣罩的管子，但使不上什么力氣，無力地扯了兩下，他的手就又被護士給抓住了。

但他還竭力地想要扯下氧氣罩，嘴里發(fā)出一些意味不明的聲音，似是在抵抗。

穆千珩面色慘白，心如刀割，忽然看著他開口，“槿書……我會放了你?！?/br>
宋槿書是沒什么反應(yīng)，護士倒是怔了一下。

宋槿書手不安分地繼續(xù)動，去扯氧氣管，他按緊，又說一遍，“我讓你走，我不會再困著你……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br>
宋槿書手動了兩下便不動了，又慢慢闔上眼眸。

穆千珩俯身，在他冰涼的手背輕輕吻，唇在上面磨蹭兩下，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次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樣都行?！?/br>
他閉上眼，眼底一片潮意，“只要你活著就行?！?/br>
穆千珩很快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去了，宋槿書又陷入昏迷，他不能呆太久，呆在里面也沒太大幫助，護士說，宋槿書應(yīng)該是沒意識的，他的話可能也沒聽進去多少。

同時又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會拔氧氣管是極端虛弱的頻死患者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狀況。

護士折回重癥監(jiān)護室，樓道里一片死寂，換過衣服折回來的穆千珩身上氣息更加消沉，許弋和小柯也不知道能說什么，便都沉默著。

早上七點多，宋槿書依舊沒有醒，許弋和小柯出去買了一趟早餐。

幾個人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飯，許弋和小柯在醫(yī)院外面早餐店吃飯，兩個人對穆千珩都是有些意見的，一邊吃一邊發(fā)牢sao。

小柯覺得穆千珩昨晚那時候不應(yīng)該離開，宋槿書都還沒脫離危險，而許弋純粹是覺得穆千珩太反常太沖動了。

穆千珩的計劃已經(jīng)做了幾年了，幾年的時間鋪墊，現(xiàn)在因為這件事和夏緋云撕破臉皮，很有可能功虧一簣。

小柯說：“宋槿書到現(xiàn)在還說不上生死，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談什么計劃?！?/br>
許弋說：“你不懂，我和先生準備了幾年，現(xiàn)在放棄我覺得太可惜了，計劃不成功，先生有可能會失去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不光這樣還會得罪整個穆家，到時候就真的麻煩了。”

小柯有些愣，他對穆千珩的計劃知道的很少，許弋一般也不和他說那么多。

許弋深深嘆息，“弄不好先生還會惹禍上身的，先生以前都很沉穩(wěn)，這次真是……”

許弋也不知道怎么說了，穆千珩這次事情做的確實出乎他意料，對夏緋云動粗，而且直接下重手，聯(lián)姻這事兒一完，牽動的是穆商那邊，他不知道穆千珩打算怎么解決。

夏家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穆千珩其實一直在等也一直在忍，很多年，很多事情都忍過來了，但卻在這個時候亂了陣腳，他由衷覺得不值得，像是夏緋云和蘇荷這種角色，其實一切結(jié)束之后收拾也不是不可以，但穆千珩偏偏就是這個時候動手了。

還不是派人去做，是自己親自動手，想用其他辦法掩飾過去都不行。

第148章

倆人回去給穆千珩帶了飯，穆千珩沒什么食欲，動也沒動飯，一夜而已，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顯得整個人有些說不出的落魄。

許弋和小柯安靜地坐在旁邊，穆千珩先打了幾個電話給公司那邊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給穆晚承打了個電話。

穆晚承在那頭語氣不悅，“昨天你是不是晚上都沒回家？我和緋云等你到那么晚，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你干什么去了？”

穆千珩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你昨晚找我什么事。”

穆晚承說：“你知不知道高層有人對你有意見？我還聽說董事會也有人對你有意見，說你獨斷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