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李局?！刮易哌M(jìn)李副局長的辦公室，雖然心情緊張，但還是竭力表現(xiàn)得一

    切如常。

    李局笑瞇瞇地看著我，和顏悅色地說道：「小楊啊，王曉倩的家人剛剛把她

    接走了。她的精神也完全恢復(fù)正常了，一直吵著要見你一面才肯走。我只好說你

    又去外地執(zhí)行打拐解救任務(wù)去了，她才罷休?！?/br>
    我嘿嘿笑道：「還是不見的好。她們見了我又是感恩戴德的，每次都搞得我

    尷尬得很。」

    李局哈哈大笑：「有時候是蠻rou麻的?！菇又掍h一轉(zhuǎn)，正色道：「現(xiàn)在

    就算是圓滿結(jié)束了。你破獲了一個拐賣婦女兒童的大案，打掉了一個犯罪團(tuán)伙，

    解救了十余名受害者。不出意外的話，省廳的表彰這兩天就下來了?！?/br>
    我當(dāng)然表現(xiàn)得感激不盡：「多謝李局栽培！給我立功的機會。都是李局領(lǐng)導(dǎo)

    有方，我只是跑跑腿罷了。對了，那幾個人販子什么時候判？」

    李局搖搖頭：「估計要到明年了。這次因為他們有立功情節(jié)，那個主犯不是

    帶著你去把賣掉的人都救回來了么？所以肯定會輕判的?！顾粗遥此崎_玩

    笑卻非常嚴(yán)肅：「小楊，你可別不高興啊，更不許再偷偷摸摸地跑去看守所把人

    打一頓了，不然我不好交代。」

    這一次我當(dāng)然不會再這么做了。實際上，我多少還有些感謝那個罪犯。但我

    還是必須裝作像平時一樣，故意板著臉哼了一聲，不情不愿地回答道：「知道，

    李局。我安排里面的人好好招待招待他們總沒問題吧?！?/br>
    李局也板著臉：「你不說出來，當(dāng)然沒問題?，F(xiàn)在你告訴我了，就不許這么

    干?！?/br>
    我只好愁眉苦臉地?fù)现X袋：「這次便宜那幾個畜生了?！?/br>
    李局開朗地大笑起來：「好了好了，小楊，你已經(jīng)做到一個公安人員能做到

    的一切了。對得起你身上的警服，對得起你自己的良知和正義感。懲罰他們的事

    情就交給法律，你就不要過猶不及了?！?/br>
    「是，李局?！刮掖饝?yīng)著，鼓起勇氣，裝作若無其事地轉(zhuǎn)換了話題：「這次

    又有一個女的找不到家屬了，對吧?！?/br>
    李局嘆了口氣：「是啊。我們已經(jīng)通報全國公安機關(guān)了，還在網(wǎng)上也發(fā)出了

    公告。但是這個受害者被拐賣已經(jīng)大約十年了對吧？她又精神不正常，什么都不

    知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知道，想要找到家屬就太難了?！?/br>
    我聽得心中波瀾起伏。是啊，這世界上除了我，就再也沒有人認(rèn)識心兒了。

    我們的故鄉(xiāng)已經(jīng)消失，親人都已經(jīng)故去，怎么可能找得到她的歸屬呢。

    但這都只是我瘋狂計劃的一部分。我仍然裝作茫然地問道：「對了，她不是

    一直在反復(fù)唱一首兒歌嗎？從這里能不能找到線索？」

    李局無奈搖頭：「沒有。但是我們找到方言專家，大概確定了她的原住地，

    是某省東部兩個半地級市的范圍。我們委托了當(dāng)?shù)毓矙C關(guān)代為尋找十年左右以

    前是否有人口失蹤和走失，還在當(dāng)?shù)仉娨暸_和報紙發(fā)了啟事，但時間實在太久，

    還是一無所獲。小楊啊，可以說沒什么希望了。有網(wǎng)友提到對那首兒歌有印象，

    但地域不同，在另一個省，大約二十年前有人唱過，近年早就失傳了。想從這里

    尋找線索更沒有可能?！?/br>
    當(dāng)然沒什么希望，一點都沒有。但這正是我期待的答案。于是我裝作痛心疾

    首地嘆了口氣：「那她只能在福利院過一輩子了？」

    李局皺著眉頭，滿臉惱火：「福利院的說她精神不正常，總是到處跑要去找

    哥哥，已經(jīng)好幾次要求我們把她轉(zhuǎn)送到精神病院了。但是上次做檢查的時候你不

    是在嗎？醫(yī)生說要是有人好好照顧她，她說不定還有恢復(fù)正常的希望。而且她沒

    有任何攻擊性，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就太不合適了?！?/br>
    我也故作生氣：「是啊。要是把她關(guān)在精神病院，她就真的全完了。她是受

    害者，憑什么要像坐牢一樣。那些傷害她的人坐牢還有出來的一天，她要是進(jìn)了

    精神病院恐怕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br>
    李局也顯得特別惋惜：「小楊，你別激動。我知道她是你冒著生命危險，在

    解救行動成功以后又專門返回去把她救出來的，不忍心看著她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

    但我們公安機關(guān)也沒辦法。民政局好像已經(jīng)發(fā)來正式文件了，估計我們也只能先

    送她到精神病院，再慢慢想安置她的途徑?！?/br>
    我激動地提高聲音：「不行。既然她還有治愈的希望，那就不能這么做。沒

    有別的辦法了嗎？」

    李局苦笑道：「除非有人收養(yǎng)她，照顧她。但是你知道的，再善良的好人也

    不可能無端收養(yǎng)一個成年精神病人，給自己帶來沉重的負(fù)擔(dān)，帶來經(jīng)濟壓力和心

    理壓力。所以……」

    作為瘋狂計劃的一部分，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關(guān)鍵時刻。我深吸一口氣，壓

    抑著內(nèi)心的慌亂和身體的顫抖，但舌頭仍然僵硬：「我。我收養(yǎng)她。絕對不能讓

    她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br>
    李局被我的話所震驚，沒有注意到我的語調(diào)奇怪，只是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我，

    但對上的是我堅決的目光。

    良久之后，他才難以置信地提高聲音：「小楊，這可是個精神病人。你對她

    做的已經(jīng)超出一個公安人員的職責(zé)了，對她絕對沒有任何虧欠。你不要沖動，我

    知道你正義感強，很難得，但是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要是能治好還好，要是治

    不好，這可是你一輩子的負(fù)擔(dān)。你還沒結(jié)婚，要是帶著這么個負(fù)擔(dān)，以后怎么談

    對象？」

    我嘴角抽搐地笑道：「李局，沒事，其實我早就覺得要找到她家人不怎么現(xiàn)

    實。以前我救回來的那些被拐賣的婦女兒童，不是有好幾年都沒找到的么。所以

    我這也不是一時沖動，我這些時間就在想這個事了?！?/br>
    李局連連搖頭：「小楊，我不同意。你救了那么多被拐賣的人，要是每個找

    不到家人的，你都收養(yǎng)起來，你養(yǎng)得過來么。別胡鬧了啊?！?/br>
    我故意擺出一副猥瑣的表情，嘿嘿笑道：「李局，我就收養(yǎng)她一個人。以后

    就不了?！拱l(fā)鈽444.cом

    李局盯著我，面容逐漸舒展開來，最后曖昧地一笑：「這么說，那姑娘確實

    長得好看，眉眼還和你有三分像呢。不過她可是被拐賣了近十年的，而且精神不

    正常。你就算收養(yǎng)她，也沒辦法正常發(fā)展感情的。不行，小楊，你別意氣用事。

    我也聽說你女朋友出國了，你們分手了，你心里肯定很不痛快，但是也不能拿這

    種事傷害自己?！?/br>
    我笑道：「不是那回事，李局。買她的那家的男人，是個傻子。根本不能人

    道。一個瘋一個傻，兩人在一起快十年都沒同房，要不早就生了孩子。所以我根

    本不在乎這個?！菇又艺\懇地看著李局，低聲下氣地請求道：「李局，幫個

    忙吧?！?/br>
    李局還是搖頭，不能接受：「這也太胡來了。你雖然沒什么家世背景，但現(xiàn)

    在前途一片大好，高了不好說，到我這個級別是輕而易舉，要找個條件好的姑娘

    太容易了。上次那個女老師也是你救出來的，人家不是很喜歡你么。現(xiàn)在你和女

    朋友分了，不如和她發(fā)展發(fā)展？她長相也蠻好看的嘛。」

    我苦笑道：「李局，不行的。我不能和那些姑娘在一起。」

    李局滿臉疑惑：「為什么？」

    我故作忸怩，左顧右盼半天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那個……怎么說

    呢……難言之隱……」

    李局長大了嘴巴看著我。半晌之后道：「現(xiàn)在醫(yī)學(xué)發(fā)達(dá)，有什么生理問題都

    可以解決嘛。你和你女朋友之前不是也很好？」

    我擺著手，訕笑道：「不是的，李局。不是。我生育能力正常，就是……怎

    么說呢……那個……某些癖好普通人不能接受吧……」

    李局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你們年輕人的花樣多，我也知道，

    那什么ｓ？對吧。所以你就看上了這個姑娘？也是，你拼命把她救出來，又收

    養(yǎng)她避免她進(jìn)精神病院，照顧她幫她治病……要是有一天她能恢復(fù)正常，肯定會

    對你死心塌地，夫妻生活方面就算你有什么和別人不一樣的，也肯定能接受?！?/br>
    我嘿嘿笑道：「是……我也是有點私心。李局，你就幫我個忙吧。」

    李局搖著頭：「小楊啊，其實你要這么做，我根本沒必要阻止你。這是你的

    私事，而且，公安人員收養(yǎng)自己解救出來的受害者，還算是值得宣傳的佳話，要

    是黃局知道了，肯定馬上笑得合不攏嘴地答應(yīng)你。我勸你是覺得你們差距太大，

    我還是希望你能找個對自己事業(yè)有幫助的另一半，以后事業(yè)發(fā)展才能更順利，而

    不是找個負(fù)擔(dān)影響事業(yè)。你明白吧。」

    我趕緊肅立道：「是，李局提拔栽培，關(guān)心愛護(hù)，我一直銘記于心?！?/br>
    李局?jǐn)[擺手：「也罷，既然你有你的想法，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雖說按法

    律規(guī)定你收養(yǎng)她還很困難，但是我們就是公安局，這些事也好解決?！?/br>
    我松了口氣，忙不迭地道謝：「那就多謝李局了?！?/br>
    李局嘆著氣，搖頭道：「你還是先考慮考慮吧，多和身邊的人商量商量。等

    民政局那邊拖不住了再說。我希望你別后悔才好?！?/br>
    我已經(jīng)和心兒分別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等幾天。我緩慢而誠懇地回答道：

    「李局，你也知道我沒有家人，沒什么人好商量的，這幾個月我已經(jīng)考慮清楚，

    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會兒戲。我覺得我不會改變主意了。」

    李局看著我，嘆道：「你就是看上她漂亮？我覺得不只這個原因吧?！?/br>
    我早已準(zhǔn)備好了答案：「怎么說呢。李局，我主要是覺得她也認(rèn)定我了。雖

    然她精神不正常，但是在我身邊總是乖乖的，一直看著我，不吵不鬧，不亂跑。

    她心里還是知道誰對她好的，只是說不出來。我被她那樣看著，就覺得說什么都

    不能送她進(jìn)精神病院。不然，我救她出來和不救有什么區(qū)別呢。關(guān)在精神病院和

    關(guān)在大山里有什么不一樣嗎？」

    李局注視著我，最后終于微笑道：「好吧。包在我身上了?！?/br>
    我向李局深深鞠躬：「感謝?！拱l(fā)鈽444.cом

    ＊＊＊　　　　＊＊＊　　　?。　　　。?/br>
    「楊隊，上戶口還得有個名字啊。那個女的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么?！箲?/br>
    籍辦的同事一邊cao作電腦，一邊笑道。

    我微笑著，輕聲回答道：「楊一心。她叫楊一心?！?/br>
    同事笑了起來：「楊隊，你還蠻會起名字的嘛。你自己一文一武，她就是一

    心一意？哈哈……那你們的關(guān)系就填兄妹了？」

    「不。不是兄妹。」雖然至今為止這個瘋狂的計劃都進(jìn)行得很順利，但此時

    的我依然緊張得渾身發(fā)抖。

    同事好奇地看著我，繼續(xù)問道：「你們的年紀(jì)，總不能填父女吧。其他？」

    我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奇怪，艱難地回答道：「夫妻?！?/br>
    同事吃驚地睜大眼睛：「楊隊，你來真的啊。」

    我僵硬地笑道：「怎么，不行啊。哈哈?！?/br>
    「沒有沒有?！雇聺M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不自然地笑著：「我聽說的時候

    還以為是開玩笑的呢。好了……生日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吧。楊隊給她想

    一個？你把她救出來那一天，還是今天……」

    我當(dāng)然知道心兒的生日。我知道她的一切。半晌之后，同事把打印好的戶口

    本交給我，笑道：「好了楊隊。她的身份證過幾天我送到你辦公室。」

    「多謝了。」我用僵硬的手指抓住戶口本，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回

    頭我請你吃飯?！?/br>
    同事趕緊客套道：「不敢不敢。李局吩咐下來的事情，我就是舉手之勞?！?/br>
    我臉頰痙攣般地笑著，揮了揮手，腳步虛浮地走出了辦公室。逃命般離開分

    局大樓，開著車離開大門之后，才喘息著打開那本戶口本。

    用不聽使喚的手指翻開，翻到那新的一頁，然后鼓起我所有的勇氣，把目光

    落在上面。淡綠色的柔韌結(jié)實的花紋紙上，印著讓我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眼睛的內(nèi)

    容：

    楊一心

    戶主或與戶主關(guān)系：

    妻

    我合上戶口卡，閉上眼睛。

    從現(xiàn)在開始，心兒已經(jīng)成了我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經(jīng)歷過那么多坎坷和磨難，離別和重逢，思念和尋覓，我的心終于回到了我

    身邊，實現(xiàn)了我們的約定，做夫妻，不做兄妹。永遠(yuǎn)在一起。

    感謝命運。雖然我曾經(jīng)那么憎恨它。

    感謝命運。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讓我們做到了普通兄妹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這世界上，兄妹之間發(fā)生超出兄妹關(guān)系的，絕對不止我和心兒。

    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之后，卻能以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式結(jié)束，而且得到了法

    律承認(rèn)的，應(yīng)該只有我們。

    沒有人知道，我的妻子其實就是我的親meimei。

    雖然伴隨著無數(shù)質(zhì)疑，不理解，嘲笑甚至鄙視，但沒有人懷疑我們關(guān)系的合

    法性。

    這就夠了。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挽著心兒的手，告訴別人：

    「這是我的妻子，楊一心?！?/br>
    耳邊突然傳來憤怒的喇叭聲。我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造成了一段小小

    的堵塞。我趕緊歉疚地笑著，一踩油門，開著車向前飛馳而去。

    「啊——」我把車停在了福利院門口，同時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呼喊。

    進(jìn)入福利院的辦公室，一名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等候多時。他看著我在一

    系列手續(xù)上簽好字，然后又拿出兩本大紅色的結(jié)婚證，笑道：「楊警官，你們當(dāng)

    警察的，都這么無法無天？你要知道，按照婚姻法，你其實根本不能和這個女的

    結(jié)婚?！?/br>
    我放下簽字筆，把文件遞了一份給他，然后接過結(jié)婚證，壞笑道：「怎么，

    吳科長，沒見過以權(quán)謀私的警察啊?！?/br>
    對方大笑起來：「楊警官，瞧你說的。我們也不是頭一次打交道了，這些年

    你往我們這里送了多少解救回來的婦女兒童了？我就是沒想到你這么正直的警官

    竟然會干這種事，哈哈。不過，你不怕麻煩，這些天跑來跑去，找關(guān)系找路子，

    想方設(shè)法地和她打證，別人就沒話可說了。」

    我正色道：「多謝你們民政局的各位領(lǐng)導(dǎo)幫忙，不然這個證肯定是辦不下來

    的。非常感謝。到時候過來喝酒啊。」發(fā)鈽444.cом

    對方擺著手：「一定來一定來。我們和楊警官比，都差的遠(yuǎn)。這件事也是好

    事，喜事，大伙都開心的很?！?/br>
    「嗯。沒什么別的事了吧？」我收起文件和結(jié)婚證，微微顫抖著笑道：「那

    就麻煩你們帶我去接我老婆了?！?/br>
    「沒有了，請?！箙强崎L也收好文件，然后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

    我跟著他穿過辦公室的走廊，來到福利院的后院。剛剛踏入院子中，就看到

    兩個工作人員帶著幾個孩子在活動。他們的態(tài)度并不是很好，雖然說不上粗暴，

    但也絕對不是我希望的那種溫柔耐心，而是帶著一種冷漠。

    但我無能為力。這世間的天使和魔鬼終究都是少數(shù)，絕大多數(shù)人都只是普通

    人，都只會愛自己的親人。

    我也一樣。雖然我解救了很多各種案件的受害者，保護(hù)了很多女人和孩子，

    但那只是因為我的正義和良知，因為我的職業(yè)和職責(zé)。如果要我長期地愛他們，

    我也是做不到的。

    能讓我一直愛，一直溫柔和耐心地對待的人，只有一個。以后可能會增加，

    但現(xiàn)在，唯一的那個人正在院子一角安靜地坐著。從我剛剛走進(jìn)院子開始，她那

    茫然呆滯的眼神就落在了我身上，然后和每次見到我的時候一樣，像是在思索著

    什么。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眼神，不敢奢望再看到曾經(jīng)的那種澄澈明凈。她身邊專門

    陪伴著的一名工作人員站起身來，看起來明顯松了口氣。因為我的關(guān)系，心兒得

    到了區(qū)別對待，專人照顧，那工作人員想必壓力會很大吧。

    「楊警官。吳科長。」對方陪著如釋重負(fù)的笑容迎上前來：「這是要把她帶

    走了么？」

    吳科長威嚴(yán)地點頭：「對。手續(xù)都辦好了?！?/br>
    工作人員討好地笑道：「啊，我就知道，專門給她洗了澡，換了衣服。」

    「多謝大姐?！刮蚁蛩瞎骸高@段日子，辛苦你照顧我老婆了。」

    婦人趕緊閃開，笑道：「哪里哪里，這也是我們的本職工作……」

    我笑著轉(zhuǎn)身，走向安靜地注視著我的心兒，在她面前停步。在福利院這段日

    子，她倒長胖了些，肌膚恢復(fù)了細(xì)膩，白皙中帶著紅潤。亂糟糟的長發(fā)也修剪整

    齊了，在腦后柔順的垂落。柔軟的櫻唇就像以前一樣嫣紅潤澤，讓我想起次

    品嘗它的味道。身上穿著一件不知道誰贈送的舊連衣裙，露出潔白的手臂和腿，

    都已經(jīng)圓潤了起來。

    沒有人愿意無端得罪一個年輕的，看起來很有前途的刑警隊長，所以心兒在

    這里得到了足夠好的照顧。我伸手?jǐn)堊∷募?，看著她茫然疑惑的眼睛，溫柔?/br>
    微笑道：「心兒，我們回去吧?！?/br>
    心兒只是仰著臉看我，沒有回答。

    「老婆，我們回家了?！刮覔肀霊?，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她還是沒有回答。

    我并沒有指望她的回應(yīng)。運氣好的話，經(jīng)過漫長的時間，或許會再次發(fā)生奇

    跡，讓她恢復(fù)正常。

    為此，我已經(jīng)做好了終生努力的準(zhǔn)備。

    所以我放開她，拉起她的小手，轉(zhuǎn)身走向院門：「心兒，我們回家?！?/br>
    她終于開口了。她掙脫我的手，作出的仍然是讓我失望的回答：「我不去，

    我要等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學(xué)生，最厲害了?！?/br>
    吳科長和那位大姐都輕輕嘆了口氣。我卻保持著平靜：「心兒，我就是你哥

    哥，我就是你老公。知道嗎？我們是夫妻。乖，跟哥哥回去吧?！?/br>
    心兒身體的顫抖突然從我手中緊握的小手上傳來，然后喃喃自語地重復(fù)道：

    「哥哥是我老公。我是哥哥的老婆。哥哥是我老公，我是哥哥的老婆……」

    她想起來一些什么嗎？想起了這件事？想起了我們的約定？我激動得渾身哆

    嗦，但事情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心兒突然喊叫起來：「頭疼。頭好疼。哥哥。哥

    哥，我的頭好疼?！?/br>
    我趕緊抱住她，親吻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輕聲道：「哥哥在這里。沒事。別

    怕。哥哥在這里?！?/br>
    掙扎片刻之后，心兒終于恢復(fù)了安靜。繼續(xù)茫然而迷惑地看著我。

    我微笑道：「心兒，走吧，我們回去。」

    這一次她沒有再掙扎，乖乖地讓我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了福利院。

    ＊＊＊　　　?。　　　。　　　。?/br>
    我牽著她上了車，為她系好安全帶，然后開車離開福利院門口。時間還早，

    不急著回家。以后我們要在一起生活，雖然她還沒有恢復(fù)正常，但我已經(jīng)決定，

    要像對正常人一樣對待她。我開著車徑直來到市中心的商業(yè)區(qū)，然后挽著她的手

    開始漫步。片刻之后我?guī)е膬鹤哌M(jìn)一家商場，直奔購買女式內(nèi)衣的地方。

    導(dǎo)購員有些好奇，但我卻輕車熟路。畢竟十年以前，我就不止一次地帶著心

    兒買內(nèi)衣了。

    「這個款式，還有這個款式，還有這個款式……每樣一套。尺碼是……」

    我很快就為心兒選擇了幾套高檔內(nèi)衣，讓導(dǎo)購員嘖嘖稱奇。

    我?guī)еI了幾套衣服和鞋襪，給她買了一條項鏈，買了幾包衛(wèi)生巾，買了

    些護(hù)膚品和洗滌用品。心兒一直乖巧地跟著我，沒有出聲，只是茫然而迷惑地看

    著我。最后我們提著大包小包來到一間快餐廳，找到位置坐下之后，我仍然像剛

    才一直那樣，像十年以前那樣，溫柔地對她說道：「心兒，你在這里等哥哥，哥

    哥去買飯來吃。這是麥當(dāng)勞哦。你以前沒吃過吧。乖乖地不要亂跑啊?！?/br>
    心兒沒有回答，只是乖乖地坐著，一直看著我。

    我在排隊取餐的時候，一直在回頭關(guān)注著她。但心兒始終坐在那里，并沒有

    亂跑。我多少放下了一些心，如果能一直這樣不亂跑，我們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我很快就端著餐盤回到座位上，擺出琳瑯滿目的食物。這么久以來，心兒的

    目光次離開了我。雖然精神不正常，但本能還在。食物的香味吸引了她，她

    迷迷糊糊地說道：「哥哥，我要吃。」

    接下來的對話似乎正常不少。我拿起一只雞翅，笑道：「來，張嘴。啊?！?/br>
    心兒仰著臉，張開小嘴，像一只雛鳥。我的目光一下子穿透了歲月的洪流，

    看到的都是多年以前我喂她吃酸梅粉時的模樣?，F(xiàn)在這世界上大概再沒有酸梅粉

    這種食物了，但她的表情和神態(tài)一如往昔，仿佛從來就沒有變過。于是我不由自

    主地笑了起來，把雞翅湊到她嘴邊，笑道：「咬。」

    心兒大大的咬了一口，然后就鼓著小嘴努力地咀嚼了起來。雖然不會笑，但

    我也能看出她很高興。等她吞下嘴里的雞rou，我又拿起一個漢堡包，笑道：「好

    吃嗎？」

    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時光，心兒像個孩子一樣舔著染上油光的嘴唇，說道：

    「好吃?！?/br>
    「來，啊——」

    但是心兒卻沒有張嘴，而是看著我迷迷糊糊地說道：「哥哥吃。」

    「啊嗚。」我夸張地咬了一大口漢堡，然后湊到心兒嘴邊。心兒這才張開小

    嘴，又大大地咬了一口。發(fā)鈽444.cом

    「來，喝可樂。」等心兒再次吞下漢堡，我把可樂杯的吸管湊到她嘴邊：

    「吸。吸著喝。嗞——啾。對對對。就是這樣。好喝嗎？」

    「好喝?！?/br>
    「現(xiàn)在想吃哪個？」

    「那個?！?/br>
    「好。來，叫哥哥，就給你吃?！?/br>
    「哥哥?！?/br>
    「我就是你哥哥哦?！?/br>
    「嗯？」

    「我是你的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學(xué)生，最厲害了?！?/br>
    「我就是大學(xué)生。我最厲害了?！?/br>
    「你是哥哥？」

    「是啊，我就是你的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學(xué)生，最厲害了?！?/br>
    「好吧好吧。來，吃這個，這是薯條。張嘴，啊——好吃嗎？」

    「好吃?！?/br>
    我放下薯條，笑道：「想吃什么，自己拿著吃啊?！?/br>
    至少要自己會吃飯才行。慢慢教她吧。還要會自己洗漱，穿衣服……

    只可惜，現(xiàn)在就連讓她叫我哥哥都做不到。

    我輕聲嘆息著，垂下目光，眼眶有些酸澀。

    周圍的其他顧客都在看著我們，有疑惑有好奇，最多的是羨慕。

    你們不會希望羨慕我的。我想。

    「哥哥吃?！雇蝗缙鋪淼呐e動讓我短暫地愣了片刻，接著又感到一陣寬慰。

    我張開嘴，咬住心兒笨拙地遞到我嘴邊的薯條，笑道：「好吃?！?/br>
    「好吃?！剐膬阂舱f著，拿著食物埋頭吃了起來。如果這么看著她，倒和正

    常人沒什么兩樣。

    ＊＊＊　　　　＊＊＊　　　?。　　　。?/br>
    一個小時之后，我們回到了家中，一個普通小區(qū)的一間小兩室。為了迎接心

    兒，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所有的家具都擦得錚亮，還添置了不少家用電器。

    「哥哥，我要喝水?！惯M(jìn)門之后，心兒馬上拉著我的衣角說道。

    我笑道：「我是你哥哥?！?/br>
    「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學(xué)生，最厲害了。」

    「好好好。來，這里，看。按這個藍(lán)色的，就是涼水。這個紅色的，就是開

    水。很燙的哦。不要燙傷了。來，你把杯子拿來，哥哥教你接水喝……」

    「這個是電視機。來，我們看電視?！?/br>
    「哥哥，我要尿尿?！?/br>
    「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大學(xué)生，最厲害了?！?/br>
    「好好好。來，這是廁所。坐在這上面就行了。好了，可以尿了?！?/br>
    「哥哥走開。」

    「好好好。我出去?！?/br>
    以后這就是我和心兒的日常了吧。

    其實她的病沒有那么嚴(yán)重。知道要吃，要喝，要上廁所。知道怕高，怕燙，

    怕觸電，甚至知道上廁所不能被人看見。即使一個人呆著，也不用太擔(dān)心會遇到

    什么危險。

    而且，她迅速對我表現(xiàn)出了依戀，總是乖乖地跟在我身邊，就像以前一樣。

    「哥哥，我還要看那個?！?/br>
    「今天沒有了。明天有。明天再看。」

    「哦?！?/br>
    「我們睡覺吧?！?/br>
    「好?！?/br>
    我牽著她的小手進(jìn)了臥室，和她一起坐在床邊，笑道：「這就是我們的床了

    哦?！?/br>
    「嗯。那我睡覺了。」

    我吸了口氣，攬住她纖細(xì)的腰肢，溫柔地說道：「等一下，我們還有事情沒

    做呢?！?/br>
    「什么事？」

    「我們是夫妻哦。夫妻睡覺的時候，要做些該做的事的?！?/br>
    「那是什么？」

    「是很舒服的事。」

    「哦?！?/br>
    「你看，這次我準(zhǔn)備好了哦。杜蕾斯?！?/br>
    心兒茫然而迷惑地看著我拿出避孕套，我一時間有些罪惡感。但是，既然以

    后要正常的對待她，就要所有方面都正常地對待她。

    她是我的妻子。和她做這些事，是理所當(dāng)然，天經(jīng)地義的。

    既然決定像對待正常人那樣對待她。那么正常的夫妻生活就不能少。

    所以我笑著轉(zhuǎn)向心兒，一只手?jǐn)堉募?，一只手摟著她的腰肢，溫柔地?/br>
    視著她。

    十年之后，我終于可以再一次這樣看著她了。

    歲月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流逝。我們和十年前一樣，長久地對視著。我?guī)锥?/br>
    產(chǎn)生幻覺，感到這十年的經(jīng)歷就是一場夢境。夢醒來之后，我和心兒其實還停留

    在那個時候。

    只有她那迷茫而困惑的眼神提示我，一切都已經(jīng)不同了。

    但她仍然是我的meimei，我的愛人，仍然和我在一起。

    我們一直凝視著對方，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像十年前一樣，自然而然地吻上

    了她的唇。發(fā)鈽444.cом

    在腦海的某個角落里沉睡已久的回憶突然蘇醒，強烈而清晰，和我現(xiàn)在的感

    受完美的重疊在一起。無論是柔軟的觸感，清甜的味道還是淡淡的芬芳，都和十

    年前一模一樣。仿佛她一直未曾離開過我身邊。

    雖然已經(jīng)忘記了很多事，甚至不認(rèn)識我了，但心兒似乎還記得一些東西，還

    記得怎么回應(yīng)我的溫柔。她像是本能一般張開小嘴，輕輕地嗚了兩聲，然后滑膩

    的舌尖就和我的舌尖交纏在了一起。

    我溫柔地吻她，深情地吻她，熱烈地吻她，貪婪地想補上這么久的空白。直

    到我的呼吸難以控制，我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心兒的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輕輕地喘息著，但目光卻更加迷離，表情卻更

    加迷惑，像是在苦苦思索著什么。我等待片刻，將手伸向她胸前，喘息道：「我

    是你哥哥。」

    這一次，心兒沒有再機械地重復(fù)那句話。她是喚醒了某些埋藏在厚重的屏障

    中的回憶嗎？

    我不敢奢望，只能順其自然。我伸手去解她的衣扣，緩慢而輕柔。心兒安靜

    地注視著我褪去她的衣裙，露出回憶中那完美的身體。

    她的身體也和回憶中一樣美麗，不，甚至更美麗。十年過去，她已經(jīng)褪盡了

    當(dāng)年的那抹青澀，渾身散發(fā)著成熟的美感。每一寸肌膚之下仿佛都有果汁流淌，

    白皙嬌嫩卻又帶上了一層溫暖柔滑的質(zhì)感。

    心兒也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啊。如果是正常的人生，現(xiàn)在的她應(yīng)該是一個成熟嬌

    艷的小少婦了。

    我的眼眶有些發(fā)熱，感覺伸手搭在她圓潤的肩頭上，輕輕把她推到在大床上。

    然后我再次吻她，但這一次，我的唇很快離開她的唇，順著她的脖子滑下，

    爬過精致的鎖骨，然后又順著突然隆起的峰巒，緩緩爬上頂端。

    曾經(jīng)粉紅色的蓓蕾已經(jīng)隨著歲月流逝而變成了成熟的嫣紅，我的嘴唇剛剛觸

    碰到的時候，它們就俏立而起，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寶石。心兒不安地扭動起身體

    來，于是我把臉埋進(jìn)她那深深的溝壑，用力呼吸著濃郁的芬芳。

    「哥哥。癢?！剐膬旱纳眢w顫抖著，小嘴里發(fā)出奇怪的呻吟。我抬起頭看著

    她，她的小手緊緊抓住了大紅的床單，兩條腿緊緊絞在一起，茫然的眼神里也終

    于多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一縷淡淡的嫵媚。

    心兒的本能還在，除了食欲，還有性的欲望。我剛才的擔(dān)心煙消云散，心里

    多少感覺到一些慰藉。然后我無聲地分開那兩條潔白修長的腿，然后支起身體，

    握著她柔軟的腰肢，慢慢地進(jìn)入了她。

    塵封了十年的花徑還像我上一次進(jìn)入時那樣緊窄火熱，讓我回到了少年的時

    光。我緊緊抱著我的心兒，開始挺動身體，一如我們初次時那個懵懂的夜。心兒

    也像那時一樣，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微微嬌喘著，偶爾很輕很輕地呻吟

    一聲。我也沒有像和妙兒zuoai時那樣，玩著不同的花樣，只是用簡單的動作傳達(dá)

    我的溫柔和情意。

    這樣其實就已經(jīng)足夠，并沒有過去太久，我就緊緊抱著心兒，停止了動作。

    心兒也抱住了我，柔軟的身體輕輕地痙攣著。還是和十年前沒什么兩樣，我

    們一起享受到了愉悅和滿足。就連心兒的反應(yīng)，也和那時候并無二致。

    但我最后卻還是忍不住，抱著她，垂著頭，不知不覺間就淚流滿面。

    不是打定主意了不哭嗎？不是已經(jīng)接受了這樣的生活嗎？不是做好了心理準(zhǔn)

    備這樣陪著心兒度過余生嗎？

    但我的痛哭仍然變成了嚎啕。我流著淚吻著心兒，哭得渾身抽搐。一切都很

    完美啊。奇跡在我們身上發(fā)生了，我奇跡般找回了心兒，而且在我的安排下，她

    成了我的妻子。法律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我們的關(guān)系，雖然有很多不和諧的聲音，但也有

    很多人認(rèn)可我們。

    我其實已經(jīng)完成了我們的約定。

    但這樣還不夠。我知道我太貪心了，這世上的事豈能那么完美。但我還是不

    能接受。我就是要那么貪心，就是要那么任性。我就是要心兒也好好的，就是要

    心兒也知道我完成了約定，就是要心兒也感受到幸福。

    「哥哥，你為什么哭呢？」在我哭得渾身癱軟的時候，心兒的聲音突然在耳

    邊響起。

    我支起身，咧著嘴，用模糊的視線看著身下的心兒，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在

    她臉上。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準(zhǔn)備告訴她，我是因為高興才哭的。但心兒伸出

    手，擦著我的眼角，問道：「哥哥，這是什么地方？」

    我愕然僵住了。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了心兒的眼睛。

    澄澈而明凈，裝滿了大夢初醒般的疑問。

    ＊＊＊　　　?。　　　。　　　。?/br>
    尾聲

    我站在家門前，注視著門上那個大紅的喜字，然后伸出手，卻又在半空中停

    住了動作。

    雖然已經(jīng)又過了三個月，但我心底還是涌起一陣莫名的恐懼，讓我不由自主

    地懷疑過去那段經(jīng)歷會不會是幻覺。

    我反復(fù)祈求著我也不知道的某個對象，即使是夢也不要讓我醒來。然后微微

    顫抖著敲響了門。

    片刻之后，家門輕輕打開。門后出現(xiàn)的是我最熟悉的那張俏麗的臉龐。她就

    俏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真實得讓我所有的恐懼都不堪一擊。

    她就是我的meimei，也是我的妻子。她就是我的親人，也是我的愛人。她就是

    我的故鄉(xiāng)，也是我的心。

    她就在我面前，溫柔地微笑著，像我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樣叫著：

    「哥哥?！?/br>
    我也微笑起來，抱緊了她，親了親她的臉頰，然后一起走進(jìn)我們的家。

    家中布置得一片喜氣，再過幾天，這里將要舉辦一場婚禮。

    「我把請?zhí)及l(fā)出去了?！刮倚χ舆^我的新婚妻子遞來的茶，注視著她俏

    麗的容顏：「就是李局黃局，還有鄭隊顧隊他們幾個人，兩桌就夠了?！?/br>
    心兒伸手理了理鬢發(fā)，澄澈明凈的大眼睛看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向陽臺：

    「嗯?！?/br>
    我喝完茶，把茶杯放在茶幾上時看到了一疊廣告彩頁，好奇地拿起來翻著，

    同時提高聲音問道：「這是什么？」

    心兒一邊在陽臺上收起晾干的衣物，一邊「是職業(yè)培訓(xùn)班啦，哥哥。我現(xiàn)在

    什么都不會，那怎么行?！?/br>
    我放下那些資料，也起身走向陽臺，注視著她曼妙的身姿：「哎呀，哎呀，

    過些時候再說嘛。醫(yī)生不是說了嗎，你雖然像奇跡一樣地恢復(fù)了，但是也要怕有

    反復(fù)，近期還是不要給精神增加負(fù)擔(dān)啦。奇跡可不會總是發(fā)生的?！?/br>
    心兒回首，眼波流轉(zhuǎn)，帶著一抹俏皮：「會的。和哥哥在一起就會。」

    我也童心大起，裝模作樣地回答道：「真的是……我不是你哥哥，你哥哥是

    大學(xué)生，最厲害了?！?/br>
    心兒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正常，故作天真地笑道：「嗯。我哥哥最討厭了。還是

    老公好?！?/br>
    我卻仍然有些不放心，回到客廳檢查著她的藥：「呃……好吧，好吧。好老

    婆，藥吃了沒？這些藥還是要繼續(xù)吃，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又出現(xiàn)不穩(wěn)定就

    麻煩了?！?/br>
    心兒撅起嘴，不高興地回答道：「沒有，我不吃了。」

    我吃驚不已，趕緊再次拿著藥跑到陽臺：「好meimei，為什么不吃了?。坎恍?/br>
    啊，醫(yī)生說的，一定要長期吃……」

    不知道為什么，心兒突然變得任性起來：「就不吃。我討厭哥哥，還是變笨

    算了?！?/br>
    不管她怎么任性，都是應(yīng)該的。這么多年以來，她本應(yīng)該對我任性再多一百

    倍，一千倍。所以我只是把藥倒在手心，然后湊過去耐心地哄著她：「為什么討

    厭我啊。哎，心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來來來，乖，張嘴，啊

    ——」

    心兒扭過臉去，說什么也不肯吃：「真的啦，哥哥，我不吃藥了?！?/br>
    「不行，不吃不行。一定要吃。快來。」她任性是一回事，但藥還是一定要

    吃的。

    「哥哥是笨蛋?！剐膬河昧Π盐彝崎_，仍然別著臉。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她的聲音好像帶著笑意：「為什么罵我。不吃藥還罵

    我?！?/br>
    她的聲音確實帶著笑意：「我不能吃藥了啦！哥哥是笨蛋！還不是怪你！」

    所以我越發(fā)迷惑，拿著藥無所適從：「為什么不能吃藥？怎么又怪我了？」

    心兒終于轉(zhuǎn)過臉來，澄澈明凈的大眼睛里流淌著嬌羞，語氣也聽得我心中一

    酥：「還不都是怪哥哥！上次……上次那個，那個杜蕾斯……用完了，也不買。

    這次我又不知道在哪里領(lǐng)?！?/br>
    「啊？啊啊啊？啊——」我發(fā)出的是很奇怪的聲音，同時吃驚地看向她的腰

    間。

    心兒羞澀而驕傲地笑著，轉(zhuǎn)身便提起衣服籃子，同時冷靜地問道：「哥哥，

    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我一把甩開藥片，沖過去從后面用力抱緊她：「我早就問過很多醫(yī)生，也做

    好準(zhǔn)備了。風(fēng)險確實比普通人大，但是我相信不會有問題的。倒是你，這段時間

    一直吃藥……」

    「都說了哥哥是笨蛋了。我早就沒吃了。」心兒調(diào)皮地笑著，一副得意洋洋

    的模樣。

    「好吧……好吧……你早就算計好了吧……」我喃喃地說著。雖然被心兒算

    計了，但我一點也不生氣，而是滿心喜悅地抱著她，抱得很緊很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