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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低頭,臉上紅紅的。誒……真是個害羞的好娃子。我要是知道那次湯韞子是去和我道別的,我說什么也會跟他搞個真情告白的。尤其是他還走得那么遠,那破地方兒還那么冷,說啥我也會給他行李里多塞幾件棉衣。“所以,老家伙你真的要去?”湯翡抱著膀子倚在門口看我。我這邊收拾著東西,打好了包袱,“嗯,我請好了病假,半年。他一個人在外面我實在不放心。”不回頭都能想到湯翡臉上那種嫌棄的表情。我決定回頭驗證一下。“你這么看著我干嘛?”湯翡眼里有種不理解,或者說,可憐。“誒老東西你想沒想過,為什么韞子要走……嗯,退一萬步,想沒想過為什么從你手下調人你卻一點都不知道?”嗯,能沒想過嘛?哥哥是狀元啊,不是傻的。我捏起一張包袱皮,沖過去抽湯翡。他拔腿就跑,我倆繞著院子你跑我追,“我當然知道!能不能不捅刀!我去看風景不成嗎!”湯翡抱著腦袋飛跑,“好的好的您去您去您去!”“你站??!”我停下來喘粗氣,“別跑了,再跑中午不供飯?!?/br>湯翡像是一匹快樂的小馬駒,又跑回了我的身邊。“誒?”我奇道,“你這次竟然沒攔我。你不是特別害怕我去驚擾你家大少來著?”“沒辦法,我發(fā)現(xiàn)你是真喜歡他,喜歡人又不犯法。能不能逃過去,就只能看他自己了?!睖浣o了我一個堅定的目光,“我相信我兒子。而且你也保證了呀。再說了,有你看著點兒他,他也能少走些彎路?!?/br>我點點頭,為我老相好的理解感到十分感動。想了一會兒,我搖搖頭,嘆口氣。“不去了。讓他自己作去吧。我要休一休,其實我身體真的不大好,最近。我是真心想養(yǎng)一養(yǎng)?!?/br>湯翡過來摟住我肩膀,謹慎開口:“叔黎,說實話,我是……嗯……能理解,不支持。但如果你們真的有緣分,對于我來說吧,除了這個輩分不好論之外,沒什么的?!?/br>我沉默。“你相信我,我是能接受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和你交朋友。”湯翡從口袋里抽出一封信,“去吧,幫我?guī)Ыo韞子。小家伙可能是忙,也或許是我什么事兒惹到他了,根本不理我。替我勸勸他?!?/br>☆、第四章早幾年湯韞子沒長大的時候,我自稱是他半個親媽。湯翡去外地做生意的時候,湯韞子就我?guī)е?。湯韞子有點什么病災,我跟湯翡輪班守著。先生欺負人,我作為全國教育界的第二號人物,就出面去打先生臉,實在治服不了我就親自教。總之,兒行千里母擔憂。老相好兒看著果決,其實非常磨嘰。我臨走臨走還給我揣了一大包榛子和松子,讓我捎給湯韞子。我吃了一路到了仁慶,腳一沾地就想起來——仁慶是專門產榛子和松子這種山特產品的。好嘛這事兒辦的,太傻了。我扔給車夫:“你們分著吃了吧。不能讓我賢侄知道他爹這么傻?!?/br>湯韞子分到仁慶此地,主管邢獄,品級照原來高了半格。我心里覺得這事兒蹊蹺——他升得也太快了。正常都該先抄三年公文再出山做事。我估摸著,張黨大概是要有大動作了。不過那跟我也沒什么關系了,我就是來做飯和看孩子的。外帶替老長官孟培仁瞧瞧他家孟諳諳小少爺。小少爺?shù)馁t夫人老家在這兒,最近鬧脾氣回娘家,小少爺馬不停蹄地從青曲趕來,大有定居于此長期作戰(zhàn)的勢頭。相信這次我的到來能給他更大勇氣——和他夫人,死扛到底。跪到他夫人回心轉意為止。快要入冬了。我到湯韞子家的時候是個風高的傍晚,我走三步停一步,覺得自己整個人被吹得寸步難行。停一步的時候我就想,一想為什么要跑到這兒來遭罪,二想一定要想辦法把湯韞子弄走不能讓他在這兒長呆,三想該把老相好兒弄來體驗生活。到了湯韞子那個小院兒,我剛要敲門,就有人拍了我一下。“趙叔叔?!睖y子又驚又……喜?啊我覺得他是有喜的,是喜的。但別說話。我怕吃風。湯韞子新住處遠不及他在青曲的家大,他卻收拾得很利落。進了屋生了火,再看窗外,原本陰寂寂的天已經(jīng)黑得透徹了。他拉過一把椅子來和我對坐,身上厚實的棉衣也舍不得脫——這屋現(xiàn)在哈口氣還見得到白。我摸出老相好的信交到他手里,“你爹給的?!?/br>湯韞子動作一滯,接過去揣好了,隨即又笑,“欸……還是躲不過他?!?/br>“我這次是來看看你?!蔽铱纫宦?,“也呆一陣子。別嫌煩啊?!?/br>湯韞子趴到桌子上,偏著頭閉著眼。外邊暗就會顯得蠟燭亮,橘黃色的光在他臉上打出陰影來,顯得他整張臉很立體,卻又硬是籠罩上了一層濃得撣不掉的寥落。他長嘆了一口氣,“好困啊?!?/br>“吃了嗎?”“餓,可是懶得動了?!睖y子又緊緊身上的衣裳,眼睛還是半睜不睜的惺忪著,“這地方兒怎么冷成這樣?每天早晨都被凍醒?!?/br>我忽然很想就一直停在這一刻,我忽然很想伸手去觸摸他眼角眉間,我忽然很想我現(xiàn)在是個白發(fā)的老人,可以不用再去過明天。“這破地兒,什么好吃的都沒有。啊,好想吃一頓熱乎乎的火鍋啊。算了,我還是睡覺吧?!睖y子嘀嘀咕咕,又問我:“趙叔叔您吃了嗎?”“我晚上不吃沒關系?!?/br>湯韞子把腦袋換了個邊兒,吧唧吧唧嘴,還是不看我,“委屈叔叔,現(xiàn)在只能將就著跟我擠一個屋子。”我猜了個七七八八,試探問:“你是不是和你爹吵架了?”湯韞子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答:“他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不講理,跟他說不到一起去。”“所以你就為了躲他?讓你老師把你弄到這兒了?”我搓搓手。“嗯……也是,也不是吧。趙叔叔您就別管了。”別管了?我打暖乎乎的青曲跑到這兒來受凍,就是為了管你來的。不過吧,也不急在這一時。其實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和湯韞子交流。好吧還是我能力不足。“嗯,”我沉吟,“你也不用留我住。孟諳諳他家在這兒有個院子,我去找他住?!?/br>湯韞子也不吱聲,我探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睡著了,還挺香。睡吧。我想著把他搬到床上去,窩著睡明天起來脖子會僵。剛觸到他的脖子心里就覺得癢癢的,像是被一支狗尾草觸到了掌心,溫柔對待這癢,它就會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