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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嚴厲對待,劃它幾下,還怕疼。湯韞子皮膚涼涼的,呼吸均勻綿長。我就愣愣地把手停在他脖子與肩膀的連接處,不知道下一步該做點什么。默默站著,把呼吸調(diào)成跟他一個節(jié)奏,慢慢地我也覺得很困,困得睜不開眼。孟諳諳每天愁眉苦臉,我經(jīng)常半夜起來能看見他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活像一塊兒望妻石。他說,趙叔叔,我愁啊。我這要是勸不回去,我爸爸是要扒了的我的皮的。我盤腿坐在椅子上扒花生,說沒事,你爹要不收留你,你就跟我回家住。孟諳諳還是愁眉苦臉:趙叔叔,我一天看不見她就渾身難受。嘖嘖嘖,自古癡情最難為。孟家現(xiàn)在是湯韞子第二食堂。我跟孟諳諳兩個大閑人,沒事就琢磨吃飯的事兒。他想我cao作,他出錢我出力,倒也搞得不錯。湯韞子吃順了一回,就天天往這兒跑。要不是他特喜歡衙門口的包子,恨不得早飯都來蹭。因為他不來吃,我也不做。所以每天早晨孟諳諳都餓得鬼哭狼嚎的。這天趕上湯韞子旬休,他干脆沒回自個兒家,直奔著孟府就來了。孟諳諳去找他夫人了,我懶得炒菜,就燉了一大甕的湯,湯韞子進門的時候,我正盛著。湯韞子跟每個孩子都一樣,在父母跟前兒一個樣兒,跟同齡人一起就又是一個樣兒。他在我面前似乎一直沒有找準這個界限,有時候拘謹?shù)梅路鹞也皇撬迨宥撬麪敔?,有時候又天真爛漫,活潑得恨不能上房揭瓦。總之就是,還是個孩子。還沒長大。湯韞子貓著腰進來,“趙叔叔做什么好吃的啦?”我回頭看他,他從身后掏出一個油紙包,“我們衙門口那家,現(xiàn)在也賣燒餅了,可好吃啦?!?/br>你們聽說過那個,貓養(yǎng)時間長了,會給主人叼東西回來嗎?我現(xiàn)在就有一種這個感覺。吃飽喝足,外面太冷,我倆就窩在屋里。他坐在案子后面翻這幾年的審訊記錄,我看著有趣,也拿過一本來看。“下溪村,杜某被殺案……哦不,殺妻案……”湯韞子接話,“那個是他妻子想殺他,沒成,結(jié)果他正當(dāng)防衛(wèi),下手重了,就……”我暗暗記下,決定等孟諳諳回來,講給他聽。“韞子,”我靠著摞得挺高的被,捏著一本卷宗叫湯韞子,“你說這個,殺人要償命。那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造成的傷害,是用什么來償還的呢?”湯韞子把毛筆放好,托著下巴想了想,“趙叔叔你認真的?”“認真的?!?/br>“我覺得吧……嗯……你就比如說,咱倆,生活在一個很亂的地方。這地方兒苛捐雜稅,讓人活不下來。這時候發(fā)生了一場戰(zhàn)爭,雙方都有死傷。但是對方接管之后,這個地方發(fā)展得挺好的。這個傷害,我的觀點,它的償還就是這個地方從此之后很太平?!?/br>湯韞子邊想邊說,一下子讓我想起他小時候——我倆坐在葡萄架子下面,我守著一盆清水摘葡萄洗葡萄,他翻著書,偶爾問我,“趙叔叔,小晏這句,到底是不是化翁宏的?翁宏原詩是什么來著?”他也這樣。我小時候大概也有一段時候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吧。我爹娘死得早,我和季黎是姑姑養(yǎng)大的——我姑姑,要說趙緗,怕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但要說曇鸞子,大概是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她二十歲的時候上山,自立門派。雖然她后來偷偷告訴我說她練的這個就是強身健體的東西,并沒什么奇效,但我還是很敬佩她。至少她敢和整個家族決裂。哦對了,上山之前,她還睡了她未婚夫。我家出事的時候,她從火海里搶出我季黎。季黎被煙嗆到昏迷,我則是只剩一口氣。姑姑用木板車拖著我,用布把季黎綁到背后,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走到半山腰我覺得她停了。再鉆出那個小帳子,她手里多了兩壇子酒。我們住在一間石屋里,跟姑姑的徒弟們——就是一群jiejie,每天吃學(xué)一處。門口有一棵大白樺,一年四季也見不到它郁郁蔥蔥的樣子,永遠垂死掙扎。大概也是這樣一個冬夜吧,山上靜靜地,偶爾飄點沙子一樣的小雪。那時候我應(yīng)該也有湯韞子一樣溫和清澈的眼,也有他一樣清朗舒俊的好氣息。我說姑姑,姑姑,為什么人活著這么痛苦,還要活著?她眨眨眼,搖搖頭,告訴我:不知道。窗外的月還是那晚的月,只不過現(xiàn)在,問問題的還是我,答問題的人——卻從愛我的變成了我愛的。“趙叔叔?”湯韞子叫了叫我,“您怎么了?”我醒過神來,擺手,“沒事?!?/br>“您怎么看?剛才那個問題?”燈影搖晃,我脫了鞋在床上蜷起腿,然后搖頭,“我不知道?!?/br>大概是生活如長河,滾滾而來的波濤拍打起濁浪,又呼嘯遠去。哪怕遇見險灘,也不曾有減損。它日日夜夜,日日夜夜奔流,它從不停息。而我們的人生如星斗徙轉(zhuǎn),星斗總有一天要看不見。我們只活一次。生活永不停止。智慧代代相傳。“韞子,”我小聲喃喃,更像是問自己,“你說人活著這么痛苦,為什么還要活著?”沒等他開口,我便自答。“是,因為愛吧?!?/br>☆、第五章孟諳諳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我會氣功,非要纏著我學(xué)。我想了好半天這個氣功是什么,給他比劃了幾下,他一蹦三尺——“就是這個?!蔽艺f小公子這不是氣功,這是健體cao,你要想學(xué)的話我可以教你,包你練完腿能掰到耳朵根兒。“那這個,能打人嗎?”我眉毛一挑,“難道您和夫人已經(jīng)發(fā)展到武斗了?”孟諳諳死不承認,捂著臉說:“誒呀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br>“閑著為什么不畫畫?”“誒呀動彈動彈多好?!?/br>“動彈,我教你拉二胡也好啊,那抽弓子幅度要是大點兒,右胳膊能比左胳膊粗一圈兒。”“誒呀也沒有琴?!?/br>“誰說的,我?guī)Я藘砂??!?/br>我二胡的師承說來奇怪,我姑姑教了一半,另一半是岑如教的。岑如他爹幾乎是十項全能,我一直很想見見他老人家,只是沒有機會了。情況大概是我和岑如吹,說我會拉二胡。他老人家多陰啊,不吱聲也,等我炫完技,告訴我,一把位二把位換手的時候動作大了,弓子拉偏了,右手三四指力度不夠。然后我就跪下叫師傅了。這天我和孟諳諳正在家拉二胡,其實倒也不是我多閑,我就是心里沒底。我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