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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不是的。我只是害怕。我,我煎熬。我覺得我父親是錯的,然而迎面走過來的每一個好好活著的人,路邊開著門吃著飯歡笑著的每一個和睦家庭,每一個飛奔著恣意鬧著的孩子,都告訴我,我父親是對的。他沒有辜負這個國家。可是……可是他辜負了我們。從那場長夢里醒來,我就跟姑姑說,我這一生,不會為蒼生黎民做一點好事。我只為了自己活著,我不會像我父親那么傻了。越疼越清醒。時光迅速播放,光影交替,在我閉著眼看到的那個一片血色的世界里,我看到從前。那人本是默不作聲地一直打,終于,他也累了。他過來捏我的下巴,我眼睛腫得睜不開,一條縫只能看到他胸口的位置。迸濺的都是我的血。他輕笑,嗓音沙啞,“你看看你,活得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彼nD一下,“沒有骨氣,給朝廷賣命。跟你爹一樣?!?/br>他又是一陣輕笑,“跟你爹一樣,沒有骨氣?!?/br>“你說什么?”我很想動一動,但感受到的除了疼就還是疼。“我說你和你爹一樣沒骨氣?!?/br>我狂笑。我這時懷著一萬個道理想和他說。一般情況下我是很不屑于和人講道理的。所有的內(nèi)容,我都揉成了兩句話。我邊笑邊想,笑夠了也想完了。“你們,都不配評價我爹?!?/br>我強睜著眼睛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哈,來啊,你們打死我。我告訴你們,就算打死我,你們也還是不配?!?/br>我沒有力氣了,所以聲音低得自己都不相信,然而這肯定是我這一生說過的最有力量的兩句話。噢,也可能是最后兩句了。☆、第八章要是問我死過第二次的感悟是什么,我可能會答:原來我生命力這么頑強。孟諳諳到了青曲之后發(fā)現(xiàn)我沒跟上,在我家等了半夜也沒等到我,于是就覺得不對。他找到季黎和湯翡幾個商議,琢磨著我可能是出事了。蔣煥準備好了錢,左等右等卻等不來報信的人。反而是湯韞子回來了。我走之后他一夜沒睡,右眼皮跳得厲害,快馬加鞭到了青曲,發(fā)現(xiàn)我真的出事了。我現(xiàn)在裹得就跟月科孩子一樣,我覺得我身上的紗布都得有五斤重。我身上好多好多的骨頭都折了,就連血都快流干了。然而我還活著。我跟湯翡展示我的紗布臂,“看,我的胳膊,閃!白!光!”湯翡被我嚇得一個手抖,藥湯晃灑在了我前胸——的紗布上。吸水性特別棒,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到一個褐斑了。我扁嘴,“你賠我雪白的紗布?!?/br>湯翡愁道:“他們怎么沒把你嗓子藥啞了?”他吹吹勺子,喂給我一口,我苦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我不吃藥,我要吃糖?!?/br>“藥可貴了,你自己琢磨。”湯翡又端起一勺,慢慢喂給我,“不過你命還真是大啊,這都能活過來?!?/br>我一笑胸口都疼,但還是想笑,“來,給你一個自我表揚的機會,給我講講怎么救我出來的?!?/br>“這個等你賢侄睡醒了再給你講吧,我講沒有煽動力?!睖浣K于喂完了最后一勺,擦擦手轉身就撤了,我在后面死命地喊,“別走啊別走啊,我這還有一筐人生感悟沒說呢!”季黎進來換班兒。“哥哥你說?!?/br>“為什么不給我寫信?”季黎跟著蔣煥學會了傻笑,“我認的字少啊?!?/br>“可你會畫畫啊?!?/br>“你不是不愿意看我畫畫?!?/br>“算了不扯了?!?/br>季黎過來拉住我的手,手是我身上為數(shù)不多沒太遭罪的地方。他們太生氣了,一時間想不到什么竹簽兒插指甲這種細膩的玩兒法。那陣子就是想讓我死來著。我握了握季黎,“我想起父親的樣子了?!?/br>季黎目光溫和地看著我,“他長什么樣兒?”“那你得答應以后給我寫信?!?/br>“好,我學寫字。先生偉大,像我親爸,行了吧?!?/br>我抿嘴笑,“這才對。不過爸爸長得確實跟我更像,你像小姨?!?/br>季黎掏出剪子,“哥你信不信我把你所有指甲都剪掉?”“別別別傻孩子,誒喲,咱哪有小姨??!小姨是咱娘,咱只有大舅二舅!”趙季黎也氣乎乎地走了。岑如和蔣煥是一起來的。岑如靠著床邊兒問我:“宮里的大夫感覺怎么樣?”我說你凈扯,他治的時候我還死著呢。蔣煥還是rou嘟嘟的臉,“哥哥你快好起來,我凍了幾只大螃蟹,一直等你呢?!?/br>蔣煥著急,店里有事。這天下午的陽光特別好,岑如就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他頭發(fā)烏黑發(fā)亮,肩膀上的綢子也亮亮的,系頭發(fā)的發(fā)帶也亮亮的。我說岑哥哥,您怎么這么好看啊?岑如嗑著瓜子,扔我一臉瓜子皮,“沒大沒小?!?/br>“真的真的。”“噢,那我和湯韞子誰好看啊?”“那肯定是湯韞子。”岑如一笑就更艷麗些,“那是,他比我年輕著呢?!?/br>我望著緩緩行走的云,慢慢地說:“岑哥哥,你有沒有恨過你父親呀?就是瑤臣叔叔?!?/br>“恨過。”“我也想吃瓜子,你過來給我嗑點?!?/br>岑如搬了椅子過來,腿上放兩個小籃子,一個裝瓜子,一個裝皮。他扒了一個扔到我嘴里。“還是椒鹽的,誒喲,”我細細嚼著,“這味兒,真正宗。我原來怎么沒發(fā)現(xiàn)我家瓜子兒這么好吃。”岑如一個接一個地喂給我,我嚼得心滿意足。“岑哥哥,真的,別怪瑤臣叔叔了?!比嗽谑秤玫綕M足的時候就要開始講道理了,雖然我只是吃了兩口瓜子兒,但這種久違的咀嚼感還是讓我十分幸福?!拔蚁胪?,我不恨我爹了。他是對的。雖然我口口聲聲說我是個白眼兒狼,可是如果換成是我的話,我也會那么做。”岑如笑了兩聲。“我也早就不怪他了。我活到這個歲數(shù),漸漸也懂他了。”說完他又怕說得不夠似的,連忙補充,“沒辦法,我又落到了陳家人手里,我們家就是這個命,真沒辦法?!?/br>我的八卦之心燃燒起來了。“誒對了,一直想問你,為什么你住的地方叫樸璞居啊?”陽光下我看得見細細飛揚的灰塵,我又看見岑如微微勾起唇角。啊,岑美人在笑了——我這么想是不是不太好?湯韞子呢怎么還不來?我覺得自己要紅杏出墻了。“你自己讀一遍?!?/br>我又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