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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沈姝沈四姑娘,畢竟是全云邊城官眷里,人盡皆知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六藝不通的“粗淺”之人。 只要她以后不在人前露出懂藥理之事。 誰會相信——今晨那些認毒、識藥之舉,是她自己做出來的,而非沈三少爺指使的? 思索間,沈姝越發(fā)覺得自己身上的毒,好像比剛才更輕了一些。 她心道不好,若毒自己“解”了,她和三哥就白唱這出戲了! 這么想著,沈姝用有史以來最“精湛”的演技,“勉強”睜開一雙水汪汪的杏眸。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望著自家親爹,啞著嗓顫聲低語:“阿、阿爹……女兒……是不是……要、要去了……” 沈沖黑沉著一張臉,望著自家女兒。 濃眉下的雙眼,快要瞇成一條線。 出乎沈姝的意料—— 沈沖的眼底不是她以為的焦慮心切。 反而有種古怪神色。 沈姝被阿爹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里直發(fā)毛。 這不對??! 她都中毒了! 奄奄一息! 阿爹難道不應(yīng)該“心急如焚”,去找那白衣男子求藥嗎? 難道不應(yīng)該登時撤了這些兵,以報答白衣男子對她的救命之恩嗎? 她和三哥把戲臺子都搭好了,阿爹,您倒是照著本子唱??! 沈姝心里十分著急,平日里,她手上被割道血口子,阿爹都要心疼半天。 怎地這次中了毒,阿爹還能如此冷靜?! 難不成,阿爹未卜先知,知道她被藥師佛賜了“百毒不侵”之體? 這怎么可能! 沈姝默默加把勁,趕忙“費力”抬手,捂上自己肩膀的傷口。 大滴大滴的淚珠子,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阿爹……女兒……怕是真的要去了……” 沈沖濃眉緊擰,看看女兒肩膀的“傷”,再看看女兒這副模樣—— 幾息之后,他嘆了口氣,沉聲道:“你放心,有爹爹在,你會‘沒事’的?!?/br> 那“沒事”兩個字,幾乎是被沈沖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聽得沈姝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沈沖深深望了沈姝一眼,轉(zhuǎn)身大步朝白衣男子走去…… 院門前,白衣男子冷眼看著似謙遜到極點的沈晉明,薄唇緊抿,沒有說話。 他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陣陣寒意,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極度不悅。 倘若他事先不知道,沈姝會“十煙步”,或許會信了沈晉明的一番說辭。 然而此刻—— 白衣男子只覺得沈家這對父子,這出戲唱得委實拙劣、愚蠢至極! 他寒著嗓道:“聽聞云疆沈家,在戰(zhàn)場上個個都是好漢,沒想到卻是如此做派。你父子二人究竟意欲何為,何不明白說出來,也好教我瞧瞧,從昨日到此時,你們接二連三用苦rou計,到底目的何在?!?/br> 言語間,早已不再謙稱“在下”,而是“我”了。 沈沖剛走近,便聽見白衣男子的語氣,腳步微頓。 他默默將男子打量一番,略略沉吟,難道方才是自己多疑了? 這男子……并非是來試探他一雙兒女的幕后主使? 沈沖心存試探,朝男子拱手道:“小女被人刺傷,可見細作另有其人。方才之事,是場誤會。還請郎君能借香囊一用,為小女解毒,只要小女無礙,俺定向郎君賠禮……” 白衣男子墨眉深蹙—— 他原以為這父子二人,此番是要借女兒遇刺受傷之事,栽贓嫁禍到他頭上,并借此發(fā)難。 卻沒想到—— 他們此刻,竟真是要向自己求個香囊而已? 白衣男子微垂的瑞鳳眼,劃過一絲寒光。 也是,效忠十皇叔之人,既知他的身份,斷然不會以為,用如此拙劣的“栽贓嫁禍”,便能堂而皇之取他性命。 白衣男子拂袖冷笑:“香囊中的解藥,方才已被令愛悉數(shù)用盡,如今半點不剩。大人與其浪費時間在此尋藥,不如盡早找大夫解毒才是,以免讓令愛因醫(yī)治不及時,香消玉損。” 態(tài)度一改先前的謙和,已是半點都不客氣。 沈沖和沈晉明臉色齊齊一變! 歪在軟轎上的沈姝,聽見這話差點氣得吐血! 香囊里的藥粉,用沒用光,她還能不知道么?! 明明她只用了一半,這男子竟然說被她全用光了??。?! 用你個大頭鬼! 沈姝捂著自己的傷口,心里快要悔出血來。 得虧她還覺得這白衣男子救了三哥的性命,心存感激。 既不想讓他被父親為難,更不愿看見他和父親杠上,兩敗俱傷。 若她早知道此人會見死不救,她就該想法子讓他中毒,她來做“救命恩人”,解這個局才是! 就在沈姝腹誹時—— 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處響了起來。 一個極快的灰影殺氣騰騰穿過人群,跪在白衣男子面前:“主人,蕭都護求見!” 第21章 人生如戲 灰衣人影正是之前奉命前去云邊城的小廝飛云。 飛云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之人,聽得清清楚楚。 他口中的蕭都護,乃云疆都護府的最高統(tǒng)領(lǐng),也是沈沖沈長史的頂頭上司,蕭遠亮。 蕭遠亮頗有來歷,是當(dāng)朝皇后的侄孫。 他自幼驍勇善戰(zhàn),當(dāng)年親隨長平候征戰(zhàn)四方,立下赫赫戰(zhàn)功,長平候病逝后,御賜蕭遠亮云疆都護府大都護一職,鎮(zhèn)守大周朝的西疆。 在云疆都護府,蕭遠亮是領(lǐng)了皇命的皇親國戚,沈沖則是云疆的“地頭蛇”。 沈沖聽見“蕭都護求見”這句,眼神微變。 能讓蕭都護親自上山來迎,這白衣男子的身份,著實不簡單。 就在眾人怔神之際—— 載著蕭都護的馬車,已經(jīng)極快地駛進園子,在那些兵卒前面停了下來。 馬車簾子掀開,一個身穿家常錦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被人從馬車上攙下。 他的身材魁梧,飽經(jīng)滄桑的臉上卻帶著病容。 看上去不像個戍邊的武將,倒像個身體孱弱的文官。 此人,正是云疆都護府大都護蕭遠亮,字子方。 蕭遠亮下了馬車,連忙走到白衣男子身前,長揖道:“不知叔父大人親臨云疆,子方有失遠迎,還望叔父大人見諒?!?/br> 眾人看看已逾不惑之年、兩鬢斑白的蕭遠亮,再看看弱冠之年、雖長相平平卻氣勢不凡的白衣男子—— 這白衣男子的輩份,也忒大了些吧! 白衣男子淡淡頷首:“不必多禮,現(xiàn)下有樁案子牽扯到我頭上,你這長史懷疑我是關(guān)外細作,你既來了,便由你來澄清了吧?!?/br> 蕭遠亮眉心一跳。 若這位是“關(guān)外細作”,那大周朝怕是要亡了! 他疊聲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