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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袍袖一拂,轉身進了院中。 只留那個名喚“飛云”的小廝,守在院門口。 蕭遠亮直起身,回頭看向沈沖。 他還未開口,沈沖滿是絡腮胡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神色。 “都護大人見諒?!鄙驔_抱拳:“是下官未查明實情,不成想這位郎君竟是大人家里的長輩,著實莽撞,多有驚擾,下官實在是……” 他話還沒說完,守在院門口的灰衣小廝飛云怒聲道:“什么驚擾,你都已經從山下調兵上來,若非我半路遇見蕭大人,你怕是早就帶兵闖進主人院子里了吧!” 沈沖臉色一僵,趕忙解釋:“都護大人,這位小哥誤會,調兵上山是接到線報有細作藏在寺中。下官在此,是下官女兒方才被細作刺傷中毒,如今命懸一線,想求令叔父賜香囊解毒……” 話雖這么說,沈沖心里著實捏把冷汗,若方才兒子和女兒沒出現(xiàn)—— 他怕是早就帶兵跟白衣男子干上了。 在云疆地界上,他沈沖雖說不怕姓蕭的,卻也不想生事。 畢竟,有蕭遠亮這個諸事不管的上官在,他這個掌管實權的長史,才樂得自在。 蕭遠亮陰沉著臉,目光落在不遠處,“奄奄一息”半躺在軟轎里的沈姝身上。 他眸光微閃,嘆口氣道:“沈大人還是趕緊先救令愛要緊,這里的事交給蕭某便可。我這叔父年紀雖小,卻是族中極有威望之人,既命我來澄清,想必不會多加怪罪。 沈大人且去處理好家事,來日再將今日之事詳細報我不遲?!?/br> 沈沖聞言,感激涕零,連聲道謝。 腳步卻不曾移動。 蕭遠亮見狀,眉頭一皺:“沈大人?” 語氣中,帶上了幾絲不悅。 沈沖惶恐道:“都護大人,小女身中劇毒,眼下只有令叔父的香囊能解,還請蕭大人能為下官求個情,求令叔父借香囊一用,沈某定感激不盡?!?/br> 唯一的“解藥”在白衣男子手里。 若他此時帶著兒女轉頭便走,就是露了破綻。 “這……” 蕭遠亮躊躇看向院門口滿臉不悅的飛云。 飛云冷眉以對:“主人香囊里的藥粉,已經被沈家姑娘倒光了,半點沒剩,請沈大人另尋解藥吧?!?/br> 歪在軟轎上的沈姝,聽見這話,恨得牙癢。 這主仆二人的小氣還真是如出一轍。 見死不救,睚眥必報,小氣鬼! 蕭遠亮聞言,趕忙稱是。 他猶豫一下,忖度著對沈沖道:“沈大人,不如這樣,我近年身子不好,隨身都帶著大夫,干脆讓我這大夫去為令愛診治,說不定,這毒便能解了……” 沈姝眉心一跳。 這會兒功夫,她已感覺自己體內的毒,消散得差不多了。 倘若真讓阿爹上官的大夫診治—— 那她豈不就露餡了! 不行! 她絕對不能落在大夫手里! 這么想著,沈姝不待阿爹開口,咬牙學那些云邊城“神婆”們的架勢,趕忙全身抽搐幾下。 這樣的抽搐,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她身上。 “啊,痛!好痛!爹爹,我好痛……” 靠在軟轎上的沈姝黛眉緊蹙,似是被生生痛醒。 她恍惚睜開一雙杏眸,迷蒙著水霧的眼瞳好似無法聚焦,虛無縹緲。 “閨女,你怎么了……”沈沖見沈姝突然“醒”來,擔慮垂問。 沈姝卻像聽不見沈沖的話般,只是捂著傷口,腳步虛浮的從軟轎上下來,一步一步拖著病體,走向那名態(tài)度決絕、絕不肯松口半分的小廝。 “香囊……香囊……” “救我……求你,救救我……”她嘴里念念有詞,面上滿是病弱蒼白,看起來十分可憐。 “你干什么?”叫飛云的小廝皺起眉頭,不明白沈姝到底要做什么。 沈姝:“求你大發(fā)慈悲……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我若不是疼得受不住了,絕不會如此……” 飛云盯著她,滿眼戒備:“香囊里的藥粉早就被你用光了,你休要再胡攪蠻纏……” 沈姝聽到對方決絕的拒絕,臉上露出一抹極痛的悲戚之色。 旁人還以為這是因為傷痛所致,卻沒想到下一秒,她身形忽然一矮,竟是跪在了對方面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先前若有得罪,我愿日后親自給你家主人賠禮認錯,但那香囊里的藥粉,我分明看見你將它收入袖袋……” “居然還有解藥!” “他們身上還有解藥!” 旁人聽到沈姝的話,已是連連驚詫。 而小廝飛云,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觀沈姝是識毒、懂毒之人,便是中了毒,也不至于從他們這兒求什么解藥,這其中定有蹊蹺,自然不愿給她。 卻沒想到,此番被沈姝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破藥粉尚有剩余后,反而顯得他們尖酸小氣。 仿佛他們非但見死不救,還故意記仇偏要為難一個小姑娘。 “求求你,給我香囊,我好疼,快疼死了,求求你……求求你……” 沈姝十指成爪抓住自己的脖頸,好似身體里的毒在她喉頭翻涌,讓她痛苦萬分。 她的小臉,因巨大的“痛苦”,慘白如紙。 她的聲音,凄慘破碎。 她嬌小的身軀,如秋葉般瑟瑟顫抖。 一時間,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動容。 就連親兄沈晉明都被她唬住了。 沈晉明急急上前一步,“撲通”跪下來:“既然藥粉尚有剩余,還請小哥借香囊一用,救小妹性命,沈某定報答小哥恩情?!?/br> 人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沈姝還是第一次見自家三哥給人下跪,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差點破功。 好在她反應機敏,裝作痛苦抽搐的樣子,倒在沈晉明的懷里,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沈晉明吃痛,這才明白自家妹子是在演戲。 他登時倒噎一口氣。 可是,既然已經演到這地步,就算跪著,也得繼續(xù)演下去—— 沈晉明見灰衣小廝半點不為所動,急忙朝著院中求喊:“郎君,求郎君大發(fā)慈悲,救我小妹一命吧!她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樣的苦,這劇毒之痛,她怎受得住,求您了……” 因是真心疼自家meimei,聲音里不覺已帶上了些許哭腔。 沈沖見一雙兒女竟做到這種地步,臉色黑成了鍋底。 然而,他心里明白—— 大丈夫能屈能伸,現(xiàn)下這個情勢,能求得“解藥”,自然比讓大夫診治,省去許多麻煩。 “蕭大人!” 沈沖單膝跪地,用悲痛萬分的聲音,朝蕭遠亮苦求道:“求蕭大人幫俺求個情吧!小女的毒,現(xiàn)下怕是就算有大夫,都救不了??!” 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