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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楓靠在電梯箱里,說:“你不說我就不走?!?/br>顧退之搖搖頭,抬步道:“那你在這吧,我自己去實驗室。”信楓忍不住提醒他:“你今天沒帶導航器,你會找不到路。”顧退之頭也不回:“我失明,但是照樣兒能看見看不到的東西?!?/br>信楓急匆匆從電梯里追出來抓住他的手,生硬地找話題道:“還是我?guī)闳グ?,AI存在的首要目的就是為人類提供服務(wù)?!?/br>顧退之扯著半邊嘴角說:“真不敢當,AI可是很聰明的,智商高于常人。”信楓僵硬道:“AI本能是服從人類指令。我很聽你的話的,你看我以前都聽你的?!?/br>顧退之愣了愣,不自覺慢下了步伐,他恍惚地點點頭道:“嗯…估計你保修期過了,我勉為其難留下吧?!?/br>顧退之隨著信楓去實驗室,他把實驗室里的每一個培養(yǎng)倉都細細撫摸了一遍,指尖微涼,白`皙的手指還帶著點病態(tài)的清瘦,皮膚在運動間逐漸沾染了血色。信楓依舊捧著平板在一旁處理資料,顧退之問出疑惑許久的問題:“信楓,你的身體構(gòu)造是什么樣子的?你有大腦嗎?還是說你有芯片?”信楓放下手中的工作朝他走過去,捏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頸動脈上:“在這個下面有枚芯片?!?/br>“我感覺不到啊?”“在動脈血管下面,要取到它,必須割開或者繞開血管。”顧退之忍不住來回撫摸著他的脖頸,指腹停在動脈上感受跳動:“…你是生物仿真的嗎?……芯片是你的大腦?取出芯片你會死亡嗎?還是說換了一具身體可以繼續(xù)‘存活’?”信楓說,會死的。“這個芯片和身體加了匹配密碼,獨一無二,換了身體也無法使用。”顧退之的手頓了一下,他隨意道:“…你也有壽命嗎?”信楓緊握住他的手,把他的身體掰直立正,說:“Julian,你要問什么?直接問?!?/br>顧退之定了定神,沒說話。“我不會離開你的?!毙艞髂曋f。他看著顧退之露出的下巴,嘴角完全不是翹起的弧度,他低下頭親吻他,輕輕撬開他的唇,對著他呢喃說:“你不要害怕,我會陪著你的?!?/br>顧退之垂著眼,笑笑說:“原來你的機體也是會老化的呀?!?/br>他說:“原本我還想問,你為什么不把數(shù)據(jù)直接導入到自己的信息庫里,天天捧著平板看,現(xiàn)在想,機械處理的核心部件也是有使用負荷的?!?/br>信楓聞言搖搖頭,笑著拂去他的擔憂:“不會的,就算我導入數(shù)據(jù),也不會有任何負荷問題,我不做,純粹是因為我不想。”顧退之愣了愣,他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是不了解信楓:“不想嗎?”“用平板看也挺好的,我效率很高?!?/br>信楓繼續(xù)吻他:“跟你呆的久了,習慣了?!?/br>不僅僅是像人類一樣工作,更像人類一樣生活,晝出夜寢,賞花觀影。他們從實驗室出來,去了地下十五層。顧退之蒼白著臉,依然有些許病態(tài)的清瘦,空洞的眼睛里反射出些許燈光,深處卻黑色而沉寂。他醒過來之后沒感覺到什么不同,他依然看不見。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慢慢復健了一段時間,就開始正常生活了。信楓為他做了健康測試,很驚訝,他的心理狀況沒有出現(xiàn)太大的問題。顧退之說,我都想起來了。他看起來傷感又脆弱,言語間有風雨過盡后的平靜,但那也是歷盡磨難之后了,信楓直覺他的內(nèi)心應(yīng)該很憤怒,并不如表面這樣若無其事。顧退之這次捧了五個花盆,上面蜿蜒著浮雕花,野薔薇閃著金影波光,胡楊林的落葉飛流直下天鏡。信楓開啟安全門,他們在門口安靜地站了片刻,然后斂聲靜氣深鞠一躬才走進去。信楓帶著他走向高大的架子叢林之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他們的安身之所。顧退之顫抖著伸出手懸在空中,最后孤注一擲般把手探到了盒蓋上,他細細撫摸著這些盒子,不過片刻淚水順著下巴接連不斷地低下來。他哭地很安靜,咬著牙發(fā)不出聲音。頭頂明明開著白亮的燈,這間屋子仍然帶著去之不去的陰暗和冷氣。信楓站在他身后沉默地陪伴他,悲傷綿密地填充在他們身側(cè),侵染擴散出去,抵抗著屋內(nèi)陰森森的寒氣。顧退之哭了一會兒直起身,指腹依然占有盒蓋上寒冷的溫度。他想了很久,把帶來的花盆拿出來放到架子上:“原本…我想給你們搬家,可是又怕打擾你們的清夢。但我還是帶來了?!?/br>“Caterima是野薔薇,你匆匆忙忙地走了,雖然我沒看到你最后一面,但你永遠是我心里最美的姑娘?!?/br>“Ambrose是波斯菊,我們說好要去看遍河山萬水的,我失約了,對不起。”“趙鶴是胡楊林,你很久沒有回家鄉(xiāng)了,以后有機會,我送你回去?!?/br>那些浮雕和盒子上的畫紋絲毫不差,顧退之摩挲著花盆的外壁,然后把它們挨個擺到了朋友們身邊。做完這一切,他清了清嗓子問信楓:“當時遇難的所有人…他們都在這里嗎?”信楓看著他無神的眼睛,沉聲解釋說:“所有人都遇難了…我修復了部分樓層的系統(tǒng),人工智能機處理了后來的部分。所有的尸體都魂歸一處,這間屋子南面是前些年去世的科研人員,北面是后來出事的人?!?/br>顧退之點點頭表示知道。他和信楓小心翼翼地離開,跟著信楓從南面的陳列架開始拜訪故人,他們有些是學界泰斗,有些是別人口中的無名之輩,“平凡普通”到從來不會在公眾中引起注意。顧退之站在第一位故人面前鞠躬,心中默念:謝謝您。他面無表情,走地遲緩而莊重,挺起的脊背很直,有種凌霜傲雪的孤高氣質(zhì),信楓看在眼里,顧退之撐起了腰桿,瞬間變得疏離而淡漠了。信楓站在這些故去的人中間,仿若看到了過去黑色長河中的璀璨星星。人類歷史濁浪翻滾,過江之鯽爭先恐后妄圖魚躍龍門,功成名就者少,粉身碎骨者多,放棄功名而不畏粉身碎骨者少之又少。最后他們站在了屋子最北面的角落里,顧退之說:“陸呈…他在這里嗎?”信楓前期他的手腕,湊到一方筆直端正的墨色盒上,顧退之的手摸到了花紋印跡,那是一株亞麻。信楓輕聲說:“他在這里?!?/br>顧退之笑著,仿佛在迎新會上見到這位新朋友一般:“很高興認識你?!?/br>“對不起,竟然把你忘記了。我們一起做的實驗才剛開始,可是要是你在的話,總結(jié)報告應(yīng)該都寫完了?!?/br>他說:“對不起,我們明明是朋友的。”他為他深深鞠了三躬,然后捧著存有他靈魂的盒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