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關(guān)，這里是大寧最北的險關(guān)，此去不遠(yuǎn)是雁北城。

雁北是沙漠中的孤城，易攻難守，但卻是望北關(guān)糧道的必由之地。

大寧的鐵騎在這里與北燕幾經(jīng)交戰(zhàn)，終是將北燕遏于城下，不得寸進(jìn)。

然而北燕的武將慕容將離帥了演武堂的死士們突進(jìn)沙漠，悄然拿下雁北，再以此城為憑，sao擾大寧的糧道。

此時已近冬至，北地冷得早，一連數(shù)日都是茫茫大雪。

照義樓的少樓主蘇慕華站在城下看見一人身披輕甲腰佩長劍正打馬而來。

他喚了一聲，“言侯。”

言臨素下馬，牽著馬與他并肩而行。

此次遠(yuǎn)征，成帝邀了蘇家同行，他方坐了江山，借這一戰(zhàn)立威，蘇家也只得應(yīng)了。

照義樓的樓主蘇遠(yuǎn)澤帶了蘇慕華來，想讓這少樓主在烽火中歷練。

蘇慕華道：“言侯這風(fēng)雪如此之大，是要去哪里？”

言臨素道：“糧道斷絕，成帝出征之前將軍中后勤托于我，我看這天色，今日入夜后雪會小一些，想帶了數(shù)百精銳深入大漠，打通一條糧道出來。”

蘇慕華聽他打算也不多言，拱手道：“言侯可許我與你同行？”

言臨素目光落在他身上，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模樣，但處事穩(wěn)重，倒是頗對他胃口。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

一個時辰之后，言臨素已經(jīng)點(diǎn)齊了人手，三百名精銳騎在馬上，自望北城而出，在黃昏的雪色中向著沙漠里而去。

已是冬天，北地的夜行軍，寒風(fēng)如刀割。

言臨素勒緊馬韁，看著身邊的人笑道：“若之可還好?！?/br>
謝若之穿著輕甲背著書簍坐在馬上，他臉色凍得青白，鼻子耳朵里都灌了風(fēng)，說話有點(diǎn)吃力，他靦腆地笑了笑道：“還好。”

他雖練過些武功，內(nèi)功終究比不上言臨素、蘇慕華這些名門之后。此次出征，督察院諸人中畫刀幾乎長日坐守宮中，朝中方定，總是要顧及成帝的安危。

小阮是女子，軍旅之中不大方便。

言臨素本想帶花屠夫，但謝若之主動請纓，他說平生志向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言臨素便也允了。

言臨素道：“我們也行了一夜了，不如且歇上一歇，蘇少主麻煩你先打個前哨?！?/br>
花屠夫腰中揣了把大刀，正想著要去殺敵，在這里停下就有些不大高興，見那書生也不下馬手中還拿個本子，摸出根炭條做筆，在本子上畫著什么。小聲嘀咕道：“侯爺偏要帶他?！?/br>
言臨素輕彈去衣甲上的冰棱，天氣太冷，呵氣都成冰。笑道：“你不知道他的好處，若此刻我們在這沙漠中迷了路多半還要靠他才能脫險?！?/br>
謝若之此次隨軍倒還頗有用場，他能繪圖，實(shí)地勘探之后，他繪在紙上的圖頗為精準(zhǔn)。

言臨素知道他的價值，此次偷襲雁北城，也帶了他同行。

這北地茫茫沙漠、戈壁，大寧多少士兵的人命便丟在這里，若他能繪出這條通路地形圖，對以后行軍大有裨益。

謝若之繪了幾筆，打馬過來，“花大哥莫笑話我，我自幼長在南邊，連雪都未見過幾場。這天氣可真冷，也只有北人不怕這酷寒?！?/br>
眾人不便生火，就在風(fēng)雪之中將馬圈在一處，背靠馬腹暫避風(fēng)雪，此刻天色已漸亮，可以看見遠(yuǎn)方影影綽綽的城頭。

花屠夫咬了口干糧，笑道：“這硬得差點(diǎn)沒把老子的牙崩掉，謝書生要不要哥哥我用胸口捂熱了給你吃?！?/br>
謝若之知道他是個粗人，不過方才走了一夜的路是急了，并沒有針對他的意思。

此刻也不過就拿他玩笑罷了。

謝若之笑道：“哪敢勞動花大哥，你的那腔火就留著等見了北燕的那些人再泄吧?！?/br>
花屠夫目光在他臉上一轉(zhuǎn)，怪叫一聲，“謝書呆你也會說葷話了，說誰教你的？”

謝若之告饒，“好了，別鬧了，侯爺在聽著呢。”

花屠夫嘿嘿一笑，“侯爺，侯爺比我們厲害著呢，你看小王爺多高的段數(shù)，見了侯爺還不都乖乖得聽話?！?/br>
言臨素低斥一聲，“休得胡說?！?/br>
他其實(shí)并無多少惱意，他這幾日只是不想再去想那個小王爺。

言臨素的心情有些煩躁，不只是因為焦灼不下的戰(zhàn)局。

不知不覺他到邊關(guān)已月余，冬至便是后日，那人真會如他所說的千里迢迢來的邊關(guān)。

他若真來了，他若真來了……他不是什么三貞九烈的女子，有很多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他當(dāng)日在煙波渡允了這人一次，便做好有第二次的準(zhǔn)備。

但人非草木，那樣親密的相擁，銷魂蝕骨的纏綿再來一次，他真能心若琉璃，全然無情？

言臨素不愿多想。

“后日便是冬至。”花屠夫咽下最后一口干糧，“冬至要吃餃子，謝書呆，今年是吃不上了，回去后哥哥給你補(bǔ)做，哥哥手上這把大砍刀剁出來的rou餡，保證一點(diǎn)都不磕牙?！?/br>
此刻蘇慕華已領(lǐng)了探子回來，言臨素見這少年臉上神情有些凝重，問道：“怎么？”

蘇慕華道：“慕容將離不在雁北城中，聽說今日一早出了城，往這里十里地的通衢鎮(zhèn)去，我打探到說是他去接什么北周的大臣?！?/br>
北周？北周不過是寧燕之間的彈丸小國。這樣的小國能有什么樣的大臣需要燕的演武堂首領(lǐng)慕容將離親自去接？

言臨素道：“謝書生地圖？”

謝若之應(yīng)了一聲，將手中的書冊翻到那一頁，指了與言臨素看，“通衢鎮(zhèn)在此地東北十里，是百里之內(nèi)唯一的水源所在。”

言臨素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蘇少主麻煩你帶著將士們繼續(xù)去雁北，此刻慕容將離不在，正是拿下此城的機(jī)會。我去通衢鎮(zhèn)看看?！?/br>
蘇慕華點(diǎn)頭道：“好?！?/br>
二人一句話一個好字便已做好了決定。

言臨素沖他一抱手，翻身上馬，一人一騎便在風(fēng)雪中離去。

花屠夫看他們?nèi)绱死潴@得張了張嘴，“你便讓他一個人去？誰知道那邊有怎樣的陷阱。我跟言侯來的，我和他一起去，謝書生你去不去？”

蘇慕華撥轉(zhuǎn)馬匹阻住二人，道：“花大哥，謝大哥，言侯把你們交給我，我便不能讓你們也去?！彼D了頓又道：“我不阻他，是因為慕容將離那里情況不明，又不能不探。我若是他，我也會像他那樣一個人去。”

花屠夫冷哼一聲，“說得好聽，那你為何不去，要我家侯爺去！”

蘇慕華溫和地笑道：“這里言侯武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