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十米外的太子殿下直盯著他看，拿起茶盞輕抿一口，眸色晦暗不明。

“哥，這個有意思！”岑熾沒一會兒便看出這是個喝醉了的少年，模樣還真好看。

“嗯。”

兄長難得同意一回自己的話，岑熾偏頭看了過去，感到很不可思議。

秦杦暈乎乎地作完詩詞，也不知自己寫的什么，起身就四處亂走。燈火闌珊處，一人身上的杏黃袍似在閃耀，他下意識地往那人的方向走，腳步虛浮。

岑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漂亮的少年帶著醉意走來，眼看就要摔倒，他立刻起身前去把人抱住，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一觸碰到對方纖瘦的腰身，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嘿嘿，嘿嘿嘿……”漂亮無比的少年比自己矮小半頭，揚(yáng)起下巴瞧他，笑個不停，“你誰啊，抱我要給錢的……”

濃郁的酒香絲絲散發(fā)在空氣里，岑熠可以很清晰地聞到，一時竟也有了幾分醉意。一旁的老太監(jiān)連忙上前要扶少年，岑熠剛想說他自己抱就行，讓老太監(jiān)上一邊待著，話未出口，少年扭頭瞇眼瞧了瞧老太監(jiān)道：

“你，你走開，大爺我……唔……只有好看的人能抱，嘿嘿嘿……”

老太監(jiān)默默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見太子殿下用眼神示意他走開，便退下了。

岑熠心一動，垂眼認(rèn)真往少年的白皙的臉龐上看，頓時被那雙迷離的桃花目吸引了。因?yàn)樽砭?，漂亮的眼睛也帶著酒韻，有些紅紅的，十分魅人。不止那雙眼，秀氣挺翹的鼻子，紅潤瑩亮的唇瓣，白若美玉的兩排小齒，都一刻不停地吸引著岑熠去靠近它們。

遠(yuǎn)處人群的喧鬧似與他們隔絕開了，千里月下，萬家燈火，仿佛只有他和懷里的少年，存在這天地間。

突然。

“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懷里人嗤嗤笑唱，“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一頭青絲如墨染，好似那烏云遮滿天。哎哎喲，好似那烏云遮滿天……”

岑熠：“……”

剛剛的錯覺是怎么來的？

“十八摸，摸到呀，大姐的溝里邊，好似洪澤湖水波連天，還有一座小金山，哎哎喲，還有一座小金山……”

蔣成仁老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秦杦寫完詩了。當(dāng)他急急忙忙前去要拉秦杦回來時，看到秦杦賴在太子懷里發(fā)酒瘋唱歌，聽到的已經(jīng)是最后一摸了。太子的表情僵硬，生生盯著蔣成仁看。

宮燈垂在頭頂燃著，窗外的月光也灑進(jìn)了殿。當(dāng)今皇上坐在桌案前，思緒萬千。

“皇上。”少年丞相輕聲提醒，拿了本奏折扔到他面前。

岑熠抬眼瞪去，粟青毫不畏懼地反瞪回來。

“哼?！被噬献绷松碜?，避開臣子的瞪視，繼續(xù)提起朱筆批奏折。

粟青從他手邊撿起幾本奏折，復(fù)查有無不妥之處。連翻幾本，上邊無一例外，寫的都是“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岑熠幾分心虛，開口掩飾：“先帝在世時教導(dǎo)于朕，帝王者，臣子應(yīng)揣其心思……”

“皇上累了的話，今日便到此為止，臣先行告退?！彼谇嗖挪恍潘脑?，皇上就是想偷懶而已，自己還待這兒作甚。

“還不能走！”皇上叫住了丞相，“你可記得兩年前先帝御鑒的詩詞？現(xiàn)在放哪兒了？”

“臣不知。”

“當(dāng)年你是翰林院侍詔，怎會不知？”

粟青回頭，靜靜看了他幾秒后，不緊不慢道：“手跡被先帝所藏，不過臣記得其內(nèi)容?；噬先羰峭?，臣可告知。”

“你倒是明白朕想的什么?！贬诠雌鹦怼?/br>
“三雅香醪驚曉枕，千金一刻晨興。良宵燈月動師京。玉驄游綺陌，閑作鬼神驚。

一弄哦成泣筆落，夜中寒映天星。朱門人悄復(fù)追情。九光燈下語，愁滿御風(fēng)亭?！?/br>
清越動聽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nèi)，窗外掠過幾只鳥的黑影。

“秦瑤卿，他——”粟青似是還要說什么，但適時住了口。

岑熠臉色微變。

“皇上也知，二王爺與他交好。”

“是?！贬诙⒅谇啵噲D看出他的表情變化，可惜，這人和父皇一樣，叫人什么也看不出。

粟青不再說話，起身告退，留皇上獨(dú)自一人在殿內(nèi)思考。

半晌，皇上丟開手里的奏折輕笑。

有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元夜的情節(jié)參考了柳永在宋真宗時期于元夜作詞的事件，柳永寫的（昭華夜醮連清曙那首）有人考證是首諛詞。本文中秦杦寫的是純抒發(fā)他個人情感的，與政治無關(guān)，且本文虛擬的朝代政治較清明，詞作并無諷刺意味。因此兩件事的性質(zhì)是不同的~

還有，前面那首秦杦隨便說的五言短詩和他寫的詞，都是我自己寫的……寫的不好還請見諒。

第7章第六章抵京

“哼，老子記得！那昏君還是太子時就想對老子圖謀不軌了……”

這邊，秦杦仍賴在馬車上不下來，手里抓著酒壺嚷嚷，“那龜孫的手一直在亂摸，摸啊摸的，我……我唱十八摸給他助興，臊他娘的，還敢摸……”

岑熾哭笑不得，干脆不拉秦杦出去了，他愛睡馬車就睡馬車。

“誰敢摸你啊，何況他是太子，大庭廣眾之下怎么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我也在邊上看著呢?！?/br>
“他現(xiàn)在是皇帝，就敢了……”秦杦感到眼皮愈發(fā)沉重，忍不住抬手揉搓。

岑熾無話，轉(zhuǎn)身跳下馬車。

若不是方才經(jīng)秦杦這么一說，他根本不會想到皇兄兩年前就對秦杦有興趣了。

紫宸宮大廳，書案上工整地擺著一幅紅綾。少年翰林院侍詔站在皇上身側(cè)，輕聲念出這篇。

“三雅香醪驚曉枕，千金一刻晨興。良宵燈月動師京。玉驄游綺陌，閑作鬼神驚。

一弄哦成泣筆落，夜中寒映天星。朱門人悄復(fù)追情。九光燈下語，愁滿御風(fēng)亭?！?/br>
岑珩輕閉雙目，片刻又睜開，看了看面前的紅綾。那字跡瀟灑飄逸，頗具□□，看著十分賞心悅目。

“子衿?！被噬峡聪蚝擦衷菏淘t。

粟青明白他的意思，然后裝作看不見皇上身后試圖偷窺的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卷起紅綾離開。

“你看清了嗎？”岑熾低聲問皇兄。

“看不清又如何？”岑熠不屑一顧，扔下弟弟離去。

岑熾聳聳肩，也跟著走了。皇兄對這個人不感興趣，不代表他沒興趣??！他自己不愛讀書，只會武功，因此特別崇拜擅于作詩詞歌賦的人。那天他見皇兄抱著的少年實(shí)在好看的緊，且后來又聽翰林院侍詔念了幾次這篇詞，便有了結(jié)識那少年的心思。經(jīng)過多方打聽，岑熾已經(jīng)知道那少年名秦杦，表字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