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她跟大家講作為雙胞胎，小時候吃飯洗澡怎么累壞了杜鳳和程國強(qiáng)，“當(dāng)時我jiejie身體不好，特別好哭，然后她一哭，我媽就以為她沒吃上飯，就趕緊喂她吃，可實(shí)際上，是我沒吃，于是每次都是我jiejie吃兩碗，我什么也沒有，搞得我姐最后超重了，我爸媽才明白過來?！?/br>
    “那怎么辦呢？”

    “他們把我倆的頭發(fā)給剃了，一人腦袋上剃了個一，一人腦袋上剃了個二。”

    “哈哈哈，真的假的?。俊?/br>
    聊到最后，大家互加好友，一起聯(lián)機(jī)打游戲。

    程蒙的話越來越少，漸漸地，她連話都插不上了，她咬著吸管，訕訕地跟著笑幾聲。

    俞明川對這種無目的和意義的聊天不感興趣。他一言不發(fā)地坐在程蒙的斜對角，和身側(cè)不斷說著話，活潑的程然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單薄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手機(jī)屏幕，突然他抬了下頭，目光筆直地向程蒙這邊看了過來。程蒙連忙看向別的地方，將一盤剛剛上桌，表面凝著一層冰屑的牛rou丸倒進(jìn)了鍋里。

    這頓火鍋一直吃到了十點(diǎn)半才散場。后天就要開學(xué)了，而有的人過年玩瘋了，作業(yè)都沒做完，于是自發(fā)成立了各種上不得臺面的民間組織，偷偷互幫互助。

    結(jié)款的時候，程蒙“職業(yè)病”又犯了。她主動去收銀臺拿計(jì)算器算賬。杜鳳說這次免單，但大家堅(jiān)持要付錢，趙西丞說他們絕不吃霸王餐，于是杜鳳給他們打了個六點(diǎn)折，便宜了將近兩百塊錢。學(xué)生出來吃飯，都是AA制，各付各的。程蒙將錢墊了，然后其他人再分別給她。

    程蒙收好錢，抬頭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外的俞明川和程然。

    他們正站在一起說話。俞明川兩手插在口袋里，背影肩膀?qū)捄?。他要比程然高出半個頭，于是程然說話的時候，他微微俯下身聽，這個動作讓他們看起來靠得很近很近，腳下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程蒙看見程然的嘴巴在動，她的牙齒很白，有很好看的弧度，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街燈下像是一塊發(fā)光的黑曜石，那是程蒙見過無數(shù)次的眼睛，因?yàn)樗彩怯弥@雙同樣顏色、同樣形狀的眼睛，無比愛慕地看著俞明川。

    “哇，感覺俞明川跟程然好配啊?！边@時吳秀娜從洗手間走出來也看見了這一幕，她感嘆道，“他們在說什么呢？感覺很開心?！?/br>
    趙西丞手肘撐在收銀臺上，放肆地怪笑道：“你猜呢？孤男寡女大半夜的，能說什么？

    “俞明川看誰都是欠了他一套朝陽區(qū)學(xué)區(qū)房，唯獨(dú)對我青眼有加，你可見過他還對哪個女生態(tài)度這么好的？嘖嘖，真的是老樹開花，俞明川你也有今天?！?/br>
    “嘁?！眳切隳确藗€白眼，對趙西丞做了一個嘔吐的鬼臉，“趙西丞，你怎么戲這么多？就一背影，你還能看出俞明川情緒來了？”

    “那當(dāng)然，”趙西丞吊兒郎當(dāng)?shù)匾惶裘迹拔腋l跟誰？”

    他沖著程蒙動了動眉毛，不正經(jīng)道：“你們家有門禁嗎？你meimei今天晚上要是不回來你咋跟你爸媽交代？”

    吳秀娜反手便捏住趙西丞的耳朵，“大賤人，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猥瑣？”

    “哎呦哎呦，疼疼……”趙西丞捏得哼哼唧唧，被吳秀娜拖著走。

    程蒙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那兩道影子分開。

    趙西丞從背后撲過去抱俞明川的脖子，俞明川被撲得微愣，轉(zhuǎn)過頭，露出那張鋒芒畢露的側(cè)臉。

    程蒙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帶上耳機(jī)，她把音樂的聲音調(diào)大，鋼琴和小提琴瘋狂地奏一曲交響樂，她的腦子嗡嗡作響，眼前作業(yè)本上的字符變成一排排小蝌蚪，扭扭曲曲的，她費(fèi)力睜大眼睛也認(rèn)不得。

    一直都是這樣，只要有程然在的地方，她一定是焦點(diǎn)。

    小時候，程蒙偷偷給自己這個討人喜歡的meimei取過一個外號——聚光燈小偷。

    因?yàn)槌倘豢偰軍Z走所有人的目光，用她溫和體貼的話，用她甜美的微笑。但她從沒想過，這個小偷，不僅要偷走父母的寵愛，甚至還要偷走俞明川。她手指發(fā)抖，甚至想象到了若干年以后，俞明川和程然在一起，他們像今天一樣出現(xiàn)在她家的飯桌上，然后手牽手，跟杜鳳和程國強(qiáng)說，我們在一起了，杜鳳是多么欣喜，這是她最愛的女兒，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

    程蒙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她的潛意識里，她已經(jīng)默認(rèn)只要程然想要，她就可以有。

    “程蒙，”一只手突然拽掉了她的耳機(jī)，“你在聽什么歌？你放的好大聲，我都能聽到了，你聲音調(diào)小點(diǎn)吧，對耳朵不好?！背倘徽f著天鵝一樣雀躍地回到房間。

    她心情非常好，時不時輕輕唱歌，斷斷續(xù)續(xù)不成語調(diào)的歌詞，她去洗手間洗臉，對著鏡子用浸了卸妝水的海綿墊擦眼皮上的亮粉，然后瞇起眼鏡，揭下用剪刀剪成小段的假眼睫毛。

    程蒙嘆了口氣，取下耳機(jī)，關(guān)掉了音樂播放器。

    程然洗了頭洗了澡，用毛巾擦濕漉漉的水珠，然后用干毛巾擦干。她鉆回被子里，卻沒有睡意，拉著程蒙說話：“聽說俞明川在給你補(bǔ)課？”

    “嗯。”程蒙敷衍道。

    “他為什么愿意幫你？”

    “不知道，”程蒙睜開眼睛看天花板。

    這個問題她真的不知道，“或許，”她自言自語道：“或許是幫助同學(xué)……”

    “哦……”程然撇了撇嘴，轉(zhuǎn)開眼睛，說：“那他挺有愛心的，會關(guān)心同學(xué)。”

    “嗯?！背堂煞艘豁摃睦飦y糟糟的，這一頁書講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呵，”程然輕輕喟嘆了一聲，“俞明川真的蠻帥的，雙眼皮那么深，鼻梁還高，難怪孟佳希喜歡，但可惜了……”程然突然噗嗤地笑了一聲，沒了后文。

    程然沒說她在可惜什么，或許是——可惜了，但俞明川不喜歡她。

    程蒙將手埋進(jìn)頭發(fā)里，不去搭理程然。

    程然在被子里舒展了一下肩膀，對著天花板自顧自地說：“俞明川真的很討人喜歡的。剛剛我問他寒假怎么過的，他說他在家做練習(xí)題，我說他好學(xué)霸，如果有不會的題，我能不能問問他，他也沒有不答應(yīng)……”

    程然越說越興致勃勃，“我真的好喜歡他?！彼龔拇采舷聛?，趴在了程蒙的書桌邊。

    程蒙沒說話，她恍惚又想到了那兩道拖在地上的影子，交錯糾纏在一起。程然依然在喋喋不休，“你知道俞明川家多有錢嗎？”

    “原來他爸爸是外交官，他三歲以前是在美國上的幼兒園，后來又去了日本讀過一年書，他家在伊甸小區(qū)是聯(lián)排別墅，那里都是高官住的，他.mama還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當(dāng)官的家庭出生，就是要比單純有錢的家庭出生有氣質(zhì)的多，這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