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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郁醒過來的時候,他記不太清到底夢到了多少,只記得夢里的mama越來越美,對他的笑容越來越柔和,越來越溫柔。再睜眼,一切又歸于現實。母親,怕是再也無法回到他身邊。轉頭看見和臥室門對著的洗手間里,海云鋒在洗衣服,嘩嘩的水聲。然而,自己換下的臟衣服已經不在這個屋里。反而床頭擺了一套嶄新的家居服。他想,除了前天頗不講理地打了自己一頓之外,這個男人其他都還不錯,他想,如果做人丈夫的話,他或許會做得不錯吧。這是mama愛了一輩子的男人。mama,他回來了。而你卻永遠地離開了。命么?他苦笑著搖頭,卻訝異的發(fā)現自己沙啞的嗓子,說話都很困難。海云鋒發(fā)現,海郁變得沉默寡言。雖然他也知道這孩子其實不太待見他,但是絕沒有到對他幾乎是一言不發(fā)的地步。或許是病著的緣故,海云鋒這幾日密切的關注著他的身體狀況,卻是時好時壞。吃了退燒藥的時候,他或許能好一陣子。可是一旦藥效過去,又恢復了高熱。每每海云鋒張羅了領他去醫(yī)院,都被他拒絕,總說了自己沒什么大事,過一陣子自然會好起來。夏穎意外離世,海云鋒愈發(fā)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再加上好友榮訊的話,想或許是內心悲傷的緣故。時間是撫平傷痛的良藥,海云鋒想,他該給這個孩子一些時間。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了,他其實很不了解他的兒子,也高估了孩子的心理。是在夏穎出殯的第二天。陰雨連綿,他跑著回到賓館,卻還是不免沾了一身的雨水,嗅覺敏銳的他聞到房間里一股嗆人的味道——煙草的氣息,他雖然不吸煙,但對這味道太熟悉了。這源頭不難尋到,因為他一邁進臥室的門,就見了海郁坐在窗邊,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顆正在燃燒的香煙,上身劇烈起伏,劇烈地咳嗽,一張蒼白的臉憋得發(fā)紅,左手還不忘緊緊攥著一張舊照片——照片拍的有些年份了,得是十多年前,海云鋒還沒和夏穎離婚,在海郁一歲那年三個人照的全家福。海云鋒記得這張照片,是夏穎的父母幾次勸說下,他才勉強去照的。海云鋒心下驚詫,昨日從殯儀館回來,海郁的病又重了一層,高燒,咳嗽,氣喘。嗓子已經紅腫發(fā)炎到說不出話,可海云鋒想抱了他去醫(yī)院,他又拼命地搖頭,掙扎。他本想著今天再叫榮訊過來瞧瞧,可今天剛一回來,就看到這一幕。他明明難受的話都說不出來……這孩子!海云鋒沒想到,平素和他關系一向不好的母親的去世,竟然給他如此大的打擊。又想起他的病,他又一陣生氣,這孩子,倒還真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呢。悼念亡母,就可以不管不顧一切了?從那天出事到現在,他一直鮮少說話,海云鋒總能見了他一個人貓在屋子里,不說話也不動,盯著窗外一盯就是幾個小時不動。有時睡夢里,海云鋒也能聽見他迷迷糊糊的叫“mama”。以為給他幾天調整的時間,慢慢的精神會恢復一些。沒想到現在卻變本加厲。海云鋒向來是個強硬的男人,他不允許自己沉浸在某一因素中不可自拔,也看不過別人這樣。母親早逝,固然傷痛入骨,但他的未來,更長。海云鋒走到他身后,一把奪過海郁手里燃了一半的煙。海郁回頭,怒目而視,對于這個粗魯打斷自己回憶的男人很是不滿。“給我!”被病痛磨得蒼白的臉,沙啞怪異的聲音,他想喊,喊出的話卻顯得有氣無力。“啪!”海云鋒揮手,一記耳光海郁慘白秀氣的臉上。“你在這里做什么?像個姑娘一樣傷春悲秋嗎!哭了五天,還沒哭夠嗎?!你看看你的身體,被你拖成什么樣子了。讓去醫(yī)院不去,現在又是鬧得哪出兒?!”海云鋒提高了音量,這幾日對海郁的不滿都一下子排喧出來。“我自己怎么樣,用不著你管,我又沒求著你!你憑什么來打我?!”海郁捂著被打腫的臉,使了渾身力氣沖父親喊道。“憑什么?憑我是你老子!”“你不是,我早說了我沒有爸爸,你自己聾了聽不到還要來怪我,神經?。 ?/br>海云鋒被氣的簡直笑起來,抬手,另一記耳光成功的甩在海郁的另一邊臉上。海郁沒料到他會接著打,這一下被煽的倒在地上,嘴角立時有鮮血淌出來。海郁擦擦嘴角的血,笑得慘然,“你不配作我爸。”海云鋒似是不太在意兒子的謾罵,只是揪著海郁的衣領一把把他拖到一面落地鏡前,強扳了他的頭沖著鏡子——蓬亂的頭發(fā),胡子拉碴幾天沒有修整。蒼白的臉被打的腫了起來,像發(fā)了面的饅頭,衣扣凌亂,領子旁還落了煙灰。“你看看你自己,像個什么樣子!哪有點男人的鋼骨,跟我玩頹廢,你還早著呢!”海云鋒在他耳邊厲聲呵斥。海郁看著鏡中的自己,羸弱的身體卻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就不是個男人,我他媽就不是男人……哈哈,你見過誰家男人把親媽害死的!”海云鋒忍不住踹他,“你給我清醒一些好不好?!”聽了海郁的歉疚和痛苦,他的心也跟著起伏無定。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如今她一走,并且還是海郁與她的爭吵作為死亡的催化劑——海郁的身體,精神,心靈,都收到了很大的刺激。海云鋒是學心理的專家,當然知道這樣子不能硬逼,但再過幾日下去,即使海郁恢復一些正常狀態(tài),他的身體會被拖垮的。正在海云鋒一籌莫展之際,手里的孩子身體一軟。作者有話要說:拖了這么久才更新,主要是因為有限的上網時間內晉江都在抽風,后臺打不開啊啊☆、Chapter10.忘傷在去往醫(yī)院的車上,海云鋒握著海郁的手,“到底要爸爸拿你怎么辦呢,打不得,罵不得,好好跟你說還不愿意……”兩日后。海云鋒沒想到海郁病得這么重,他高熱的厲害,這期間只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次。請了陵城的專家來會診,結果卻依然不甚明朗,高燒原因依然不明。直到后來藥物都已經無用,只好間斷時間的進行物理降溫。好友榮訊嚴肅地說,如果再這樣燒下去,這孩子可就要危險了。海云鋒憂心忡忡。不過最終海郁還是沒能去了見他媽,可能也是覺著他和他媽實在是不對盤——第三天的下午,他終于醒了過來。只是這時候,海郁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的臉上掛著彬彬有禮卻又陌生疏遠的微笑,“先生?我能問一下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為什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