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看見花斑，在里面蜿蜒，一點點爬上來。

    她關(guān)掉水，抓過毛巾死勁往里塞，塞回去，全部塞回去。

    “咚咚咚?！?/br>
    敲門聲震得她渾身激靈，虛幻的視線清醒，水池里的白毛巾滿是污漬，里面什么都沒有。

    鏡子里的人雙眼紅腫，滿目血絲，巴掌大的臉瘦到脫相，嘴唇死白，下巴青筋畢現(xiàn)。

    她突然想，這是第幾天？她已經(jīng)和那條要死不死的毒蛇關(guān)在房里多少天了，食物從稀飯水到只剩下水到什么都沒有，每天靠著羅珊救濟過活，她不知道傭人是憑什么來判定她的食物要減少，但毫無疑問，她的疑惑并沒有阻止食物的消減。

    她覺得她有點瘋，或許已經(jīng)精神失常。她的呼吸快消耗殆盡，她需要新鮮空氣，她需要出去。窗戶從外面封鎖，整個城堡安靜得沒有一點人息，只有偶爾響起的蜿蜒摩擦，吐出的嘶嘶。

    敲門聲斷斷續(xù)續(xù)，一會輕一會重。

    門上沒有貓眼，她只得拉開一條縫，外面什么都沒有，門角又被猛地撞擊。門棱打在鼻子上，疼出了淚花，眼淚氤氳在眼眶，潤得滿是血絲的眼睛火辣辣地干澀。

    她一腳踢上門，似乎撞到什么東西，但她不敢再開，最近太多時候蛇路過她門口總喜歡撞門，一點風吹草動又能把她嚇到崩潰，當初打蛇的兇猛勁早消磨殆盡。

    “水水?！鄙硢〉穆曇粼陂T口響起。

    她頓住腳，一抓扯緊頭發(fā)，剛才確實沒看見人。

    “水水……”

    門拍得越來越重，好像使了狠勁。

    頭皮疼痛，她想真的是人。

    她拉開門往下看，蘇文靜仰起頭，痛苦又悲傷地望著她，眼里濃厚又復雜的感情讓她不知所措。

    自從大家默契的遵守規(guī)則開始，城堡里到處都是游走的蛇，已經(jīng)很少有人再出門走動，連羅珊都除了必要的時候不來，躺在床上連生活都難自理的蘇文靜找她做什么？看她這樣，還是自己爬來的。

    在她茫然又詫異的瞬間，蘇文靜突然拼出全身力氣一把抱住她雙腿。

    “求求你救救阿珠。”

    14

    水祝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不知所措，她彎腰扶蘇文靜，蘇文靜卻鐵了心似地不撒手，就緊緊拽住她，力氣和她羸弱的身體簡直毫無不匹配。

    “你先松手，我扶你起來?！?/br>
    蘇文靜死活不松，揚起的頭因為時間長而泛酸，她垂下又揚起，兩眼含淚，泣不成聲。

    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叫：“請你救救阿珠，救救阿珠……”

    水祝眼神泛空地越過欄桿。

    救？怎么救？誰來救救她？她連自己都救不了。

    長時間的對峙、哭泣、央求，在凌晨顯得醒耳，不少人透過狹小的門縫看兩眼，又反鎖門。

    羅珊揉著眼過來，看清地上的人，驚叫道：“靜靜！靜靜你怎么在這？”

    她抱起蘇文靜鉆進水祝的房間，水祝只好關(guān)門。

    羅珊扯過被子給她蓋好，坐在床沿問她：“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干嘛？”

    蘇文靜一看見羅珊就格外委屈，撲到她懷里放聲哭出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字眼滾在喉嚨被哭泣壓得支離破碎。羅珊不是哄人的料，她沖水祝努眼，希望水祝來。水祝又哪里會哄人，呆滯在一邊。

    平常都是孔珠粒安慰人，一時間都束手無策，羅珊只好拍拍蘇文靜的背，一邊拍，一邊說：“別哭，別哭，乖乖睡覺?！?/br>
    正難受的水祝差點笑出來，這算什么安慰人，她媽都不會這么安慰人。

    揚起的嘴角突然頓住，她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和家里聯(lián)系，不知道他們報警沒有，幾時才能找到她。

    想著想著，她又有點兒委屈，委屈得想哭，嘴角彎下，憋住噴涌而來的情緒。

    蘇文靜這一哭，就像哭出力氣來似的，一把抓住羅珊急急說：“你讓她救阿珠！救救阿珠?！?/br>
    羅珊哈一聲：“她救？她連拇指粗的蛇都怕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你讓她拿rou去喂啊?！彼帜四?，“哎，其實我也想救，但是還沒想到辦法?！?/br>
    “阿珠說她能救我們！她一定有辦法！你勸勸她！”蘇文靜抓住希望似的急急叫。

    羅珊古怪地打量水祝一眼，曾經(jīng)迷人又可心的小meimei變得像喪失理智的瘋女人，滿面頹廢。

    這樣的水水怎么可能救人，但她還是說：“水水，你是咱們?nèi)镒盥斆鞯囊粋€，要不你幫忙想想辦法？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幫你養(yǎng)蛇！”

    水祝挪開她們望來的視線，那里太多東西，她碰不起。她瞟過床頭柜上凌亂的燈線，衣柜散落的亂七八糟的衣服和掩埋在里面的床燈，她突然勾了勾唇。

    “我沒有辦法。”也不聰明。她從小到大只是在做好榜樣，做長輩眼里的乖孩子，外人眼里的好寶寶，但她從來都不乖，甚至有點叛逆。

    她會在大人看不見的地方打人吃辣條，會在父母外出的時候把表妹欺負得哭天喊地，再把冰糖扔進她嘴里叫她閉嘴不準告狀，會在老師要求寫五篇作文的時候，拿著零食去誘惑五個人幫她寫作文，再謄抄在作文本上上交。

    很多，都沒有人知道，一切乖巧的表現(xiàn)都只是為了讓工作繁忙的父親多夸夸她，讓母親每逢周末假帶她去公園坐小車，有時候在碰碰車被撞擊的時候，她會有一瞬間想她做的那些令大人不齒的事情是不是夢見的，她真的只是個乖巧的孩子。

    “水水？”羅珊疑惑地叫她。

    她回神：“或許我們可以救?！?/br>
    蘇文靜顯得非常激動，急忙叫她說。

    她說：“等我們逃的時候，砸碎容器，放蛇咬人，趁亂帶走?！?/br>
    羅珊皺了眉：“蛇不會咬我們嗎？”

    蘇文靜卻問：“多久？”

    “不知道?！彼嫦氩怀鲛k法，不然也不會被抓。她抓過呼叫電話叫傭人帶醫(yī)生來給蘇文靜檢查。

    這是她唯一能確定的事——Nake很珍惜她們的身體。

    醫(yī)生來檢查后給蘇文靜扎了一針，叫她好好養(yǎng)著不要亂動。羅珊問她們能不能拿個輪椅，這樣方便一點。

    傭人拒絕了，理由很簡單。

    “我們只能為你們提供基本服務(wù)，其余物品需要憑個人表現(xiàn)來申請是否可以使用?！?/br>
    羅珊立馬急了，她不可能再讓蘇文靜爬來爬去?！澳俏夷懿荒苌暾?？我個人表現(xiàn)好不好？”

    醫(yī)生從醫(yī)藥箱拿出一個測試器貼在她的手腕，滴一聲后，顯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