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恐懼中。

    她沒日沒夜地守著小蛇，人都守出精神恍惚了。羅珊還告訴她說橢圓形的蛇頭沒有毒，蛇頭三角形的是毒蛇。

    她永遠模糊又清楚地記得，她和那條快要干死的小蛇頭對頭的瞪過眼，那是三角的頭，非常完美的三角形，似乎虎口還殘留著三角的棱角感。

    她不知道毒液是從毒牙流出還是從兩根蛇信子中彈出，她想，如果她被咬了，毒液流進身體一定會死，如果毒液從蛇信彈在她的眼睛，她會瞎。

    她不想死，也不想瞎。

    她把用口袋裹緊的蛇掛在門把手上，如果她開門，蛇一定會從里面鉆出來咬住她，它那么小，只需要一點點縫隙就足夠它成功咬死人。她把口袋放在浴室，她想如果它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松了袋口，極有可能在她洗澡的時候從浴缸的排水口，從淋浴器的水孔，從洗漱臺的排水道等等有任何縫隙的地方竄出來咬她。她把口袋塞進衣柜一層層裹住，鎖上，它肯定會鉆進衣服，在她穿衣服的時候爬上她的背，錮緊她的脖子……

    哪里哪里都不行，哪里哪里都有可能讓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鉆出來等待時機咬死她。

    她終于想到，把它放在視野開闊的地上，她背靠門而坐，日日夜夜盯著防備。

    一天過去，麻袋一動不動，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際，身后的門又被“砰砰”拍響，她被猛地彈起又撞在門上，后背撞得生疼。還來不及皺眉吸氣，門外響起沙沙沙的蜿蜒聲，時不時發(fā)出一聲“嘶嘶”。

    她手腳并用地快速爬開，撈起床燈握在手里。她記得有人說過，不明生物敲門時候，一定要拿起武器遠離門，在他們破門的一瞬間給與致命一擊，當(dāng)然，如果對方拿著搶，那就看運氣。

    或許她沒有聽誰說，只是自己憑空構(gòu)造。

    房門又被撞了一下，力道比剛才小很多，她崩得肩酸背痛，外面終于沒有聲音。

    她不敢看，哆嗦著手慢慢往衣櫥邊挪，燈線被直直繃緊，她拉不動，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燈線的另一頭沒有拔。

    三兩下扯掉燈線，躲進衣櫥里縮成一團，黑暗里，不知是她在抖還是衣櫥在晃，衣角撫在身上像冰冷的蛇皮，從手肘掃到脖子，鉆進后衣領(lǐng)，一直在爬。

    是不是它鉆出來，就藏在衣服里，等她，等她進來。

    她手忙腳亂地拉開衣柜沖進浴室，冰涼的水打在臉上，亂糟糟濕噠噠的頭發(fā)黏在臉上，清涼的水嘩啦啦流進排水口，里面又黑又暗，黑色的液體在涌動，她好像看見花斑，在里面蜿蜒，一點點爬上來。

    她關(guān)掉水，抓過毛巾死勁往里塞，塞回去，全部塞回去。

    “咚咚咚?！?/br>
    敲門聲震得她渾身激靈，虛幻的視線清醒，水池里的白毛巾滿是污漬，里面什么都沒有。

    鏡子里的人雙眼紅腫，滿目血絲，巴掌大的臉瘦到脫相，嘴唇死白，下巴青筋畢現(xiàn)。

    她突然想，這是第幾天？她已經(jīng)和那條要死不死的毒蛇關(guān)在房里多少天了，食物從稀飯水到只剩下水到什么都沒有，每天靠著羅珊救濟過活，她不知道傭人是憑什么來判定她的食物要減少，但毫無疑問，她的疑惑并沒有阻止食物的消減。

    她覺得她有點瘋，或許已經(jīng)精神失常。她的呼吸快消耗殆盡，她需要新鮮空氣，她需要出去。窗戶從外面封鎖，整個城堡安靜得沒有一點人息，只有偶爾響起的蜿蜒摩擦，吐出的嘶嘶。

    敲門聲斷斷續(xù)續(xù)，一會輕一會重。

    門上沒有貓眼，她只得拉開一條縫，外面什么都沒有，門角又被猛地撞擊。門棱打在鼻子上，疼出了淚花，眼淚氤氳在眼眶，潤得滿是血絲的眼睛火辣辣地干澀。

    她一腳踢上門，似乎撞到什么東西，但她不敢再開，最近太多時候蛇路過她門口總喜歡撞門，一點風(fēng)吹草動又能把她嚇到崩潰，當(dāng)初打蛇的兇猛勁早消磨殆盡。

    “水水。”沙啞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她頓住腳，一抓扯緊頭發(fā)，剛才確實沒看見人。

    “水水……”

    門拍得越來越重，好像使了狠勁。

    頭皮疼痛，她想真的是人。

    她拉開門往下看，蘇文靜仰起頭，痛苦又悲傷地望著她，眼里濃厚又復(fù)雜的感情讓她不知所措。

    自從大家默契的遵守規(guī)則開始，城堡里到處都是游走的蛇，已經(jīng)很少有人再出門走動，連羅珊都除了必要的時候不來，躺在床上連生活都難自理的蘇文靜找她做什么？看她這樣，還是自己爬來的。

    在她茫然又詫異的瞬間，蘇文靜突然拼出全身力氣一把抱住她雙腿。

    “求求你救救阿珠。”

    竟然是光的。

    還是光的。

    他蛻的頭發(fā)呢？

    他的頭發(fā)呢？

    頭發(fā)呢？

    96

    “怎么啦，是不是沒有睡飽？”水祝撫摸他的頭。

    小蛇歪頭躲開，睜著眼珠不理她。

    水祝頓住手，她又開始摸不透小公舉的心了。

    “蛻皮很辛苦，是不是餓了？”水祝努力揣摩他糟糕的心情。

    羅珊已經(jīng)落地，她左右看一圈，沖她們招手。水祝接過蘇文靜，讓孔珠粒先下，等她安全著地，立馬扶著蘇文靜爬過窗臺。

    蘇文靜顯然害怕極了，全身都在發(fā)抖。

    水祝被她抖得情不自禁跟著出了一身汗。跳樓，她也是頭一次。

    “別怕，她們會接住你?！彼舶畎畹匕参?，尾音都在顫。

    蘇文靜抽噎幾聲，緩緩松開她，蹲下去，腳探出幾次又收回來。

    門外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齊齊停在門口。

    “沒看見人，屋里被翻亂了。”

    “去找，一定要找到！還有誰不見了？”

    “239的羅珊，她們一直在一起?！?/br>
    “203的蘇文靜呢？去看看?！?/br>
    被點到名的蘇文靜嚇得渾身發(fā)抖，再伸腿時拐到另一只腳，尖叫一聲，整個人不可控制地栽下去，速度快得水祝拉都拉不住。

    下面的羅珊和孔珠粒嚇個半死，連忙接住她，三個人砸成一團。

    “什么聲音？”

    “206，孔珠粒和她們一起的？”

    門把手扭動，發(fā)現(xiàn)被反鎖了，于是搖得更兇狠，“哐哐”直撞心頭，撞得水祝神經(jīng)緊繃。

    “鑰匙！”

    跑步的聲音，鑰匙串“嘩啦嘩啦”響起。

    水祝抹把手心的汗，抬腳跨出去，裙尾高高蕩起。她委身，后面被崩得緊緊的，抬首看見細紗被窗戶的夾角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