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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能睜得更開。他抬起左手,用袖子遮擋著明晃晃的日光,月白色的衣袖將日光暈得更亮,更透,更加灑在他透亮的臉上。他虛瞇著眼,看著自己整潔的袖口,油然而生出一種怪異的疑惑:“怎么,袖子這么干凈?”像是一聲炸響應(yīng)在他的耳邊,似乎有什么變了。時詢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炫目的陽光刺激他的雙眼擠出一點淚水來。再抬起左手,寬大的衣袖滑落下來,瞬時讓時詢瞪大了眼睛,他的手腕透明如初,完好的連一點傷痕都沒有,這實在不是他該有的樣子。他急慌慌地摸了摸脖子和腰腹,那些被枳棘刺刺穿的皮膚完全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沒有留下一點血痕。神氣地抖動著雙腿,蹭動的塵灰揚起來,時詢像是憋了一大口氣,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他的腿能動了。半透明的手掌掩在臉上,他睜開眼,依稀能看到從指縫中泄下的陽光,時詢拉起袖子蓋在臉上,一彈指的呼吸淺淺之后,傳出幾聲悶笑:“哈…哈哈…”不管還有沒有什么驚喜或是驚嚇,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真的很好了。此刻的時詢躺在一株紅楓下,一樹紅葉似云燒火,殷紅如血的落葉交疊在他的衣袍之間,靜靜地陪伴他。“逆序而改,授之以舊。逆序而改,授之以舊?!?/br>時詢想起天道的念詞,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情緒,那點點淚光終于伴隨著喜悅和感激浸濕了衣袖。創(chuàng)造他的天道推翻了自己的秩序,只為讓他重回二十四年前的今天。這天,他偷溜離開了滄逐界,是吃了自己的苦頭,才釀得那般作踐的下場,如今叫他重來一遍,他又怎么會再辜負(fù),就算是在滄逐界待上一輩子,也絕不會后悔。呼吸間,喜極而泣后的疲憊緩緩散去,當(dāng)時詢抬動右臂想要坐起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沉得很,他轉(zhuǎn)眼一看,一個白糯細(xì)膩的嬰孩就這么靜悄悄地枕在他的右手大臂上。孩子只有一點點大,小小的雙腿屈起拱在小肚子前面,像是做了夢,腳丫子一蹬一蹬的。孩子的毛發(fā)還很輕,全身只裹了一層薄薄的中衣,露出一點白嫩的肚皮。時詢將自己的手指頭塞進孩子的小手里,拇指撫著手背,沒兩下就被孩子的手攥得緊緊的,他沒由來的覺得異常心暖。孩子雖然只穿了單薄的一件,但還是很熱乎,小手緊緊抓著自己左衽的衣帶,雖然還睡著,口中卻有哼哼的呢喃。時詢偷偷掀開了孩子的褲子,再悄悄把上衣塞了進去,是個男娃娃。他側(cè)過身子,臉朝著孩子這邊轉(zhuǎn)過來,將孩子小心翼翼地裹在懷里,左手輕輕地?fù)嵛克谋臣?,小心翼翼地生怕將他吵醒?/br>時詢抬眼打量著周圍,卻瞧見一株一尺寬大的紅蓮,泛著深沉的銀珠色,紅蓮上留了一份涅色骨簡。該是天道留下的,銀珠色的一尺紅蓮,大概也只有滄逐界會有。憑空將骨簡招來展開,時詢一邊撫慰著孩子的背脊,一邊讀著里頭的內(nèi)容。“時詢:逆序改時確是違了秩序,盡管你已重生,但元神依舊有損,我摘了滄逐界的紅蓮,融了池里的多半靈氣,望你好好休養(yǎng),早日歸界。我還是那句話,該如何,你心中自知?!?/br>展開后的骨簡在時詢讀完其中的內(nèi)容后,即刻散開化作靈氣,融進黃土之中。時詢靜靜躺著,微微拍打著孩子的背脊,前生那些愉悅或是痛苦,真心實意或是摘膽剜心,如潮水般涌上來,一時叫人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真實。※時詢是破開混沌的天地靈氣,得了天道的照拂,才勉強生出了一點性命來。天道創(chuàng)造的他天生強大,毫無因果,超脫秩序,該是唯一不符合天道的產(chǎn)物。大約沒有什么東西是完美的,他時詢也是,受了天道的眷顧才有生命,他自得還以桃李。于是他接了那個枷鎖,終身以界王之名,天地共主的名頭維持滄逐界和六界,無情無感,無終無結(jié),永生永存,自愿跌進了天道的秩序。而他的第一個因果,就是rou身永遠(yuǎn)不能離開滄逐界,靈魂也不能隨意奪舍。可誰料到無終無結(jié)是真,永生永存也是真,可無情無感不過是因為孤獨而生出來的一個笑話罷了。天道星歷六萬四千九百七十一年,歲在實沈,端陽月十九日,也就是今天。彼時他修煉了近六萬五千年,除卻龍鳳凰三人,再也沒見著過其他任何活物。大概是心底那點不甘涌動起來,他依仗自己天地共主的身份,張揚肆意得很,竟叫他偷偷藏了rou身,離開了滄逐界。人有三魂,主魂主宰意識;覺魂也叫守尸魂,主宰善惡羞恥,長留rou身身邊,難以遠(yuǎn)走;生魂主宰壽命。因為身體不能離開滄逐界,那時候的他囂張地憑借著兩魂和元神就妄想在六界存活。可惜,事與愿違,這般行事不過招了許多覬覦他元神的各類妖魔人鬼罷了。戲文里頭總有這樣的情節(jié),哪家小姐外出遇了地痞流氓,總有少年挺身而出,演出一記英雄救美來,而小姐以身相許就這么成了一段佳緣。腹背受敵的他因緣間就遇到了郭墨,不得免俗地叫他一個男子落得了戲文里小姐的立場。也許真是受了龍鳳的影響,那時的他自以為染了分桃斷袖之好,真就生出了相守相依的念頭來,就是這點點莫名的念想造成了后來難以言喻的悲哀。他曾經(jīng)那樣用力地愛過這個人,對他言聽計從,對他千依百順,你的卑微在塵埃里開出了花,最后也躲不過枯萎。現(xiàn)在細(xì)細(xì)想來,這不過也是個因果罷了。他私自離開了滄逐界,這是他的因,而后二十四年的愉悅或者痛苦,就是他的果。※彼時郭墨剛剛叛逃師門,帶著師弟商韻的尸體杳無音信,只是順道救了他一命便能讓他義無反顧地跟著。他許是早看出來郭墨對商韻的那點心思罷,只是當(dāng)郭墨要把商韻的身體給他用的時候,那點小心思瞬間蕩然無存了,他還不是安然地用了起來。頂著商韻的臉,用著他的身體,在郭墨身邊一待就是十年。起先十年,兩人情深義重、推心置腹,郭墨也許有情,然而最終還是敵不過他的執(zhí)念深重,一次又一次利用他的御靈,到最后連元神也不放過。他時詢,同天底下的所有靈氣微粒一樣,由靈氣獨自孕育出身體,他們,都叫做“散靈”。散靈自身不能夠吸納靈氣并將之修煉為自己的靈力,只能夠?qū)⑺鼈儬恳饋恚鵂恳@些靈氣的能力被稱為御靈。剛被囚禁的第一年,他不過以為是萬噩獸對郭墨下了咒,直到郭墨痛痛快快地抖了所有事情,他才知道自己的那點由衷,別人根本不當(dāng)一回事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