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猶豫片刻，她做了個打算。

（五十九）冬汛

彭程本來進辦公室前還想著出來后能去一班找齊鈺，現(xiàn)在這樣，還找什么找，讓他看到自己這副像是吃了火藥的模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怎么火氣這么大，仔細想想，或許是因為那種你付出了努力，卻被人無緣無故的質(zhì)疑和貶低，換作是誰，都不好受。

彭程回到班上，進了教室直奔他的座位，毫無征兆的就猛將書包扯出，連帶著課桌里好幾本書也都一同給拖了出來，掉到地上。

周圍的人都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鄭箐箐回過頭來，看他臉上的表情不對勁，忙問：“怎么了？”

彭程不答她，板著一張臉，也不顧掉在地上的書，一手抓著書包就往外走。

而一班教室外，齊鈺被吳嘉瑩叫了出來。

齊鈺態(tài)度很客氣的問她：“有什么事嗎？”

吳嘉瑩也不多說廢話，直接道：“我剛才在辦公室匯成績，聽到彭程和他們班主任在談話，彭程好像這次一?？嫉猛玫?，他們老班以為他作弊，問了他一些問題，然后彭程就很生氣的踢了辦公室的椅子，出去了……”

齊鈺一聽，急著問她：“什么……他去哪兒了？回班里了？！”

吳嘉瑩搖搖頭，道：“不知道，你還是去看看他吧，他從來沒這么生氣過。”

齊鈺對她道了聲“謝謝”，頭也不回的往樓梯下跑。

吳嘉瑩站在原地，就這么看著他義無反顧的沖下樓去。

多年后的一二班聯(lián)合同學(xué)聚會，吳嘉瑩碰巧看到彭程開著車把齊鈺送到飯店下，兩人分別前親吻了一下，彭程又給他整理了衣服，目送齊鈺進了飯店，才開著車離開。

吳嘉瑩沒想到，自己曾對彭程說的那句“你們高考后一定會分開”的話，會是這么的啪啪打臉。

齊鈺趕到二十五班時，彭程已經(jīng)離開有一會兒了。

他直接去問鄭箐箐：“彭程在不在？”

“他剛才拿著書包就走了，應(yīng)該是要出校門，問他也不說話，看起來特別生氣的樣子。”鄭箐箐有些擔(dān)憂道。

“謝謝?！饼R鈺說了一聲，轉(zhuǎn)身往校門口跑，路上一邊給彭程撥電話。

然而電話一直沒接通，齊鈺就已經(jīng)跑到大門處了，他遠遠就看到彭程和門衛(wèi)大伯正稍有爭執(zhí)的在對話。

“不行，沒有假條不能放你出去?！贝蟛畧远ǖ?。

“那我回頭補個假條不行嗎？”彭程心情不好，以致他的態(tài)度也不是很好，盡管門衛(wèi)大伯只是在例行公事，沒惹到他。

齊鈺趕緊跑過去，喘著氣對門衛(wèi)大伯說：“大伯不好意思，他心情不是很好，您別介意?！?/br>
彭程沒想到齊鈺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一時竟然沒反應(yīng)過來。

齊鈺跟門衛(wèi)說完那句話，又轉(zhuǎn)過來，把他往回拉，道：“你過來……”

如果是別人，彭程才沒心思理，但對方是齊鈺，他還是跟著齊鈺往一旁大榕樹下走去。

這里沒人，門衛(wèi)進了室內(nèi)，不會看到他倆。

大榕樹下有兩個校園的自動售飲料機，發(fā)出的光源襯得這處很是明亮，他倆就站在這兩個飲料機旁。

彭程這時火氣也下去了不少，而且又是面對著齊鈺，他自然不會擺臉色，便問他：“你怎么來了，快回去，要上課了。”

同時，校園上課鈴聲一并響起，仿佛就是卡著時間響似的。

齊鈺問他：“你要去哪里？回家嗎？”

只要不在學(xué)校，去哪里不好？彭程是這么想的，卻不能跟齊鈺說。

彭程不直接答齊鈺，而是說：“是不是鄭箐箐找你來的？你快回去吧，她肯定把我生氣什么的描述得很夸張……”

齊鈺不等他說完，倏地抱住了他。

彭程怔了一下。

榕樹很大，也很高，有一盞照明燈就掛在樹上，卻是起著裝飾作用，僅把榕樹的繁葉照亮罷了，柔光蒼翠。

校園飲料機里的小燈倒是亮得透徹，那光處延展甚至有水霧慢悠悠的飄著，湊近聽仿佛還能聽到機器內(nèi)部運作的“嘶嘶”聲。

就像，月色很淡，星星卻明亮得很。

少年被另一個少年緊緊的擁抱，在這樣靜謐的夜里，彼此都能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

“你別這樣。”齊鈺的聲音聽起來很壓抑，“你別這樣，你不要難過?！?/br>
是啊，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生氣了，非常生氣的那種。

可只有齊鈺能看出來，他其實還很難過。

彭程一動不動，就任由齊鈺這么抱著他，他道：“我沒事，你別擔(dān)心我，好好回去上課，等會兒你們班查考勤怎么辦?！?/br>
齊鈺抱著他的手不松開，道：“我為什么要去，你課都不上了，要我回去上課？”

“……”彭程垂下眼，不知該說什么好。

而后，他也摟住了齊鈺的肩膀，像是醞釀了很久，才柔聲道：“我不明白，我真不需要別人的認同，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就這么輕易的否定我？”

“他們以后會懂的，現(xiàn)在才剛開始，你別難過，你這樣我也好難過?！饼R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些梗咽。

彭程嚇得馬上退回來，掰過齊鈺的臉看，見對方眼里似乎真的泛有淚光，他一時慌了：“你別哭啊……乖，我沒事，你要是哭了，我才真的是要心痛死。”

齊鈺也不是真的要哭，可他就是難受，聲音才會變成這樣，至于彭程看他似乎眼中帶淚，是因為齊鈺的眼眸本身就水靈透徹。

“回去教室吧，學(xué)習(xí)是自己的，不為誰，也別在意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問心無愧就好?！饼R鈺直視他的雙眼，對他誠摯道，“反正我知道你有多好?！?/br>
彭程其實剛才也是沖動了，才打算課也不上就回去，現(xiàn)在他冷靜下來，聽齊鈺這么說，他道：“嗯好，回去吧?！?/br>
他說完這句話，就被齊鈺突然湊過來親了一口，而后，齊鈺道：“不生氣，也不準難過了。”

彭程笑著道：“再親一口?！?/br>
果然，齊鈺又親了一口，兩人就互相松開對方，不敢繼續(xù)調(diào)情，往教學(xué)樓走了回去。

彭程和齊鈺在樓梯口分開，約好下自習(xí)見。

然后彭程想從后門進教室，不打擾到正在自習(xí)的其他人，可沒想到，剛一進門，就撞見了班主任。

兩人對視，都頗有些尷尬。

其他人沒敢明確的觀察，卻也都在暗暗的猜測，彭程究竟和老班怎么了……

班主任用嘴型對彭程說了一句：“出去聊吧?！?/br>
于是兩人走出了教室，在后門停了下來。

班主任先開了口，她誠懇道：“彭程，老師要跟你鄭重的道個歉，是老師不好，不該不顧及你的感受，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說出那樣的話，希望你能原諒老師。”

彭程聽她這么說，也道：“我也有不好的，剛才在辦公室態(tài)度很惡劣，老師對不起，還有，我接受您的道歉?！?/br>
……

這一插曲，就這么翻頁了。

秋季的風(fēng)，吹來，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