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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道:“阿留,我給你半柱香時間,你們倆或者死一個,或者死一雙?!?/br>說罷背過身去閉目不再言語。沈亦驊心念急轉,懇求道:“父皇,何必對兩個孩子生氣,饒他們一回吧。”他想到藍寧聿飛他們原本也都是從這院中出來,心里就有些可憐這樣的孩子。聿飛雖是他身邊影衛(wèi),實際上從小與他一起,關系如手足一般。見沈琮不理,正待繼續(xù)請求,卻聽到身后一聲慘呼,回頭看到阿留滿臉驚痛,一只手扶在腰間,血花染紅了大片衣擺。那阿敏手里握著一把沾血的匕首,依然天真驚恐模樣,喃喃道:“哥哥,對不起,阿敏不想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陛下,我不想死,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留我一個吧?!?/br>阿留待要撲上去,卻終于軟倒下來,淚流滿面,眼見活不了了。沈亦驊被這手足相殘的場面怔住,一時無法言語。耳邊沈琮冷冷道:“看到了么?亦驊,這就是影衛(wèi)。他們必須冷血至極才能生存?!?/br>“藍寧當年是這院中最出色的一個,他的確天分極高,耐力極強,可是若不是踩著別人一層層的尸體鮮血,他也就成不了當時宮中的第一影。”“這些影衛(wèi),冷酷無情,他們連人都不是,哪里來的心?”心驀然間絞痛得無法自已,沈亦驊勉強裝作鎮(zhèn)定,一步一步走出那個院子,茫然回頭看時,沈琮已經(jīng)徑自走開,背后只有悠長的延廊,彎彎轉轉,千折百回。他再次見到藍寧的時候,是在大理寺的死牢里。藍寧眼中似乎突然亮了起來,起身時牽動鐵鏈,嘩嘩地作響,慢慢走近來,對著沈亦驊微微一笑,“殿下。”他十分憔悴,向來面上又沒什么表情,現(xiàn)在難得笑起來倒顯出幾分柔和。他終于又看到他,隔著木闌對望,中間一盞昏昏的燈火,映出地上長長的兩個影子,一個向里,一個朝外,距離再近,也難以重疊。沈亦驊下意識撫上腰間的佩劍。劍鞘如今已被磨得光潔,但他仍然記得清楚,七年之前,這里刻著一個“寧”字。那時還是少年心性,在劍鞘上歪歪扭扭刻了那人的名字,獻寶一般拿去給他看,“藍寧,我每日都摸它一遍,也就是念你一遍呢?!?/br>后來又費了十倍的力氣將那個字在青石上磨去了。可是為什么盡管他努力去抹殺去忘記,卻反而在往事里越陷越深。這劍鞘上已然空白一片,但是到底是什么能令他徹夜難眠,翻覆不忘?沈亦驊臉色雪白,沉默片刻,忽然柔聲問道:“藍寧,上次在宣城,我還有個問題沒有問你?!?/br>“你是不是,也是喜歡過我的?”藍寧低聲道:“五殿下,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處?”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藍寧卻又忽然跪下,仰頭道:“大殿下他,絕不會去謀害魯貴妃。請不要為難燕王。”說到一半,沈亦驊臉色已經(jīng)變了,冷冷打斷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無緣無故去為難一個孩子?!?/br>藍寧點頭道:“多謝五殿下?!彼静皇嵌嘣挼娜耍F(xiàn)在看到沈亦驊,只是時刻提醒自己哪些話不該說,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沈亦驊也默不作聲,片刻低低笑了起來。那聲音冷淡蕭瑟,空幽幽地飄蕩在牢室里,徘徊許久,終于縹緲不知去向。“藍寧,你果然是沒有心么?”藍寧一愣,見他已打開了牢門俯身進來,無措退后半步,“殿下。”沈亦驊見他腳步后挪,順手撈起地上的鎖鏈,藍寧全無防備,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一刻腹中被人猛擊,他眼前昏黑,剛把喉間腥甜咽下,衣襟便被人提了起來,抬頭看到沈亦驊隱含怒火的眼睛。他吸口氣道:“殿下?!?/br>沈亦驊不答,望著他嘴角滲出的一絲血跡,眼中突現(xiàn)迷茫,慢慢俯身下去,在他冷淡的唇上舔了舔。藍寧身體僵直,心底嘆了口氣,只覺得胸中的血氣又要翻騰上來,微弱道:“請殿下為人為己,留一分顏面?!?/br>沈亦驊目中閃了一閃,慢慢放開了手,道:“顏面?你還怕我毀了你清白?”藍寧盯著他眼睛,忽而吐氣笑道:“殿下說笑了。我身上手上,無一點有清白,這兩個字,從來與我無緣?!?/br>沈亦驊臉色已然鐵青。卻聽藍寧道:“殿下左右沒有決斷,于情于理都是失了身份。若魯貴妃還在,也必……”沈亦驊忍無可忍,狠狠將他摜倒地上,恨道:“不許你提我母親!”藍寧翻落在地,鐐銬牽動鐵鏈嘩啦啦響成一團,他捂著口鼻一邊咳嗽一邊爬起來,續(xù)道:“……她也必然不愿見你在這里與我糾纏不清?!?/br>沈亦驊倒退幾步,見他指縫里慢慢滲出血來,眼睛被那殷紅的顏色刺得疼痛,轉頭不欲再看,喃喃道:“是的……我不該讓她傷心?!甭叱鋈?,背脊重新又挺得筆直,也不再看藍寧一眼,自言自語道:“我不會再讓她傷心。”他走了幾步又停下,背向著他,聲音蒼茫,“藍寧,算我沒骨氣。我最后再問你一遍,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當年我那樣對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他等了很久。藍寧望著他背影,點了點頭,道:“沒有?!?/br>沈亦驊長長地吸了口氣,微笑起來,“多謝?!彼簧泶┻^長長甬道,再不回頭,昏暗的燭光在他身邊搖曳,在墻上地上投出無數(shù)個影子,一般冷漠一般孤清。外面大好的天光,他走出來時面上還有些微的笑意。禁軍統(tǒng)領蔚清江已在外面守了多時,已是急躁非常,這時才松口氣。旁邊還等著兩個人,見沈亦驊出來,相對遞個眼色。沈亦驊見那兩人都是宮中侍衛(wèi)裝束,以為是蔚清江手下,并未留意多問,匆匆上了馬車,吩咐下去立時回府。他昔日常住宮中,封王是在遠赴邊關之后,并沒有被賜予京中府邸。這處宅子原是皇帝賜給幾個外戚的,如今家族衰微人丁凋零,也沒了主人,早先草草封了,因沈亦驊要回來,也不及大興土木,便又重新打掃粉飾一新,派了些宮女侍衛(wèi)過來,暫且做了王府。沈亦驊也是初來這里,下了馬車還未進門,忽而發(fā)覺蔚清江身邊少了方才那兩個人,他在軍中多年,于這些細節(jié)上頗為留心,這時便有些狐疑,隨口問道:“蔚統(tǒng)領,你那兩個手下呢?”蔚清江先是詫異,片刻才明白過來沈亦驊問的是誰,答道:“殿下,那并非卑職手下,那是宮中派下來的。那時見殿下還在里面審著犯人,不便打擾,便先與卑職一道在外候著。后來殿下出來,他們才進去了?!?/br>沈亦驊忽覺一陣昏眩,往前走了幾步,心中惴惴難安。蔚清江發(fā)覺不妥,疑道:“宣王殿下是身體欠安么?”沈亦驊搖頭,似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