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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某說:“關我什么事兒啊!不過你是該計劃一下以后?!?/br> 我說:“春宵一度值千金,多打一炮是一炮。你將生活計劃到六十歲,可不到三十歲就掛了,嘔心瀝血有何用?” “你這人生觀有點兒低迷啊!” “你懂個屁,這叫現實!和你這種靠精神救濟活著的人講不通?!?/br> 不想李某一聲冷笑:“鬧得差不多就夠了,該回去還得回去的。” 我說:“我提的分手,現在又往人家身上貼,多沒尊嚴??!” “傍大款是不需要尊嚴的!” “可是愛情需要啊!” 李某一驚:“你愛上他了?” 我沒吭聲,眼淚掉了幾顆。 “那更應該回去了,講清楚才是萬全之策?!?/br> “回什么??!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品相一般的愛情陪跑員,現在主力選手回歸了,我只能被迫退賽?!边@其中發(fā)生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令我始料未及。王二送了我一根軟肋,卻吝嗇于贈我一副盔甲。 那段時間,王二打了很多通電話,可我從來不接。其實是害怕,我怕他說出那句實至名歸的“分手”,我怕自己一時沖動找根白綾吊死,我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理性面對。 李某調侃我:“呦,你不說自己是馬么?怎么又變成鴕鳥了?” 李某在公司給我找了份做校對的兼職,我白天工作,閑來搞搞創(chuàng)作。大半夜坐在樓下酒吧和他聊夢想,聊人生,看他泡盡各色小妞。 有那么幾個瞬間,我覺得李某似乎沒那么惡毒,與這座城市所有的紅男綠女一樣,那繪盡聲色犬馬的面具之下,刻著活生生的孤獨。 就這樣走走游游,好不容易挨到了情人節(jié)。狐朋二號叫我去唱K。我一口拒絕,說自己見不得人秀恩愛,以后都只過清明和光棍節(jié)??稍挍]出口,便被B先生夫妻倆從對街酒吧硬生生拽了出來。 等被拖進了包廂,我環(huán)視三圈才發(fā)現王二也在場。眩暈之余,尷尬深不可測。常唱的那幾首歌B先生已經幫我點好了。我拿起話筒,吼得撕心裂肺口水狂飆,而王二似刀裁的輪廓在黑暗中閃爍。我回頭看了一眼,眼淚差點兒跟著飆出來。 等到我們差不多都盡興了,大家起哄讓坐在角落里的王二唱首《死了都要愛》或者《廣島之戀》。王二沉默了一下,長舒一口氣,干脆將二郎腿放下,移駕電唱機旁邊。 沒一會兒,他走過來,拿起話筒,又很是不耐煩地將另一只遞給我。緊跟著,前奏響起來—《最炫民族風》。 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與此同時竟然有熱淚的沖動! 王二將話筒舉至唇邊,就著音樂凝視我的眼睛:“我跟你說過吧,只有我愛的女人才配和我唱這首歌?!?/br> “那……那個短發(fā)姑娘呢?” “哪個短發(fā)姑娘?” 看他擺出一副虛與委蛇、拒事實于千里之外的陣仗,我立馬氣血上涌,抓起手包要走,卻被凌空抱住。王二鉗住我的肩,使出一個“我吃定你了”的眼色,說:“錯過的風景會過期,路過的站臺回不去。你懂不懂?嗯?” 我冷靜下來,決定聽他把話說完。 “我覺得,有時候和你在一起會變得很蠢,可那又能怎么樣呢?那也掩蓋不了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事實?。∥以敢夂湍氵@么怡然自得地蠢下去,蠢到死也無妨!” 原來,真正完美的愛情是不需要人教的。自己經歷過,才知道它是什么樣子;經過不同的人,才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樣子。 唯有歲月不可留,好在它也不會輕易將你辜負。 最終,我和王二達成協(xié)議,做彼此最后的愛情陪跑員。陪多久呢?就以此生為限好了。 愛你的樣子很傾城 這世界顛沛叵測,生命的脈絡起承轉合。 等到一切繁華褪去,生活的真相如同海潮退去裸露于海灘的巖石, 鋒利、腥咸,潮濕,左右逢源…… 多年以后,他藏在時光的隧道里,窺探著光陰,販賣著曾經。午夜鐘聲敲響的一瞬,我站在命運的齒輪上,手持風塵,以此銘記那段被前塵放逐的時光。 我第一次見到安河,是在Allen的臥室門口。彼時,他仍是Allen的對號先生。 那是我與Allen合租的第一年,我們都還在哲學院讀書??葾llen與我不同,她習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生來就是一位金光閃閃的小公主。 而當我詢問她為什么家境優(yōu)渥卻偏偏搬來普通公寓與人合租的時候,她滿臉坦誠地回答說,自己初來布拉格,需要一棵像我這樣的大樹。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正坐在客廳修理一只壞了的吐司機,Allen突然打道回府。她推開門,二話不說沖上來抱住我的肩:“我回來了!” 我周身一怔,小錘子差點兒砸到手。 “這么早!怎么……” 話音沒落,一具西裝革履的雄性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外。 Allen小跑到男人身邊,邀他進來,然后鄭重介紹:“這位是安河。”說著又轉身眨了眼睛,“我室友。” 男人沖我微笑,露出淺而性感的魚尾紋。他笑起來祥和而光芒萬丈,令人很容易便聯想到了阿波羅。 我邀他在沙發(fā)上坐下,問他要不要喝點兒什么。他搖搖頭,說自己還有事兒,拿了東西馬上就走。 就在這時候,Allen從臥室走出來,懷里抱著一盆仙人掌。我朝花盆看過去,只見那仙人掌周身被一團花呼呼的毛線包裹,最上端還掛著頂巴拿馬式小草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