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浣就被老爹抄著皮鞋好一頓打。

對剛出校門的學(xué)生而言，這份工作還是很不錯了。雖然瑣碎但不太忙，工資不高但也不低，非常符合一個死宅單身狗的生活標(biāo)準(zhǔn)。這半年來，章浣在工作之余，還總有心情寫寫手稿畫畫設(shè)計圖研究研究菜譜。當(dāng)然，前兩個是個人愛好，最后一個則是為了提升顧秋聲的生活水平——好讓他少吃幾頓泡面和外賣。

生活不算盡善盡美，但目前章浣對它還挺滿意——直到那個看似平凡的早晨，章浣像往常一樣坐在電腦前，一邊揉著有些酸疼的腰一邊啃自己那份三明治，隨手打開了工作郵箱——然后目瞪口呆：他的郵箱里赫然躺著一份人事部發(fā)來的未讀郵件。

。

直到抱著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爬上了十二樓，章浣還是一頭霧水，完全沒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經(jīng)營部缺人就缺吧，可怎么會讓他這個才來半年的外行過來補缺呢？

“來了？”

章浣一抬頭，就見早上還孩子氣地分走他半個煎蛋的男人笑吟吟站在辦公室門口，神情怡然。

“有位助理請產(chǎn)假了?！币娝荒樏Ｈ唬櫱锫曋鲃咏忉?，“最近項目忙，所以才從行政抽調(diào)人手。綜合學(xué)歷能力等等條件考慮，領(lǐng)導(dǎo)們覺得你最合適。”

章浣有點明白了，一股強烈的責(zé)任感與使命感頓時油然而生：“感謝組織的信任！我會努力的！”

顧秋聲點點頭，輕描淡寫道：“嗯，先把東西放我辦公室吧?！?/br>
章浣：“……喵喵喵？”

然后他就看見眼前好看得過分的男人更加過分地彎起唇角：“唔，我沒有告訴你嗎？請假的是我的助理啊。”

“……”

有那么一會兒，章浣簡直心塞地想——以我們倆私底下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太適合在工作中維持這樣的身份角色吧？！難道就不會……

他忽然冷靜下來——不，不會的；他們又不是戀人，只是炮友而已。這樣的關(guān)系，當(dāng)然不會影響到工作方面的事情。

看他呆呆站在原地，顧秋聲開玩笑道：“就算你再怎么撒嬌，我也不會允許你上班時間在我眼皮底下打瞌睡的，嗯？——雖然昨天睡得是有點晚?！?/br>
章浣頓時整個人紅得頭頂冒煙：“我我我不會的！”

他忽然意識到男人昨晚的行徑是多么壞心眼——明知道他今天就要到十二樓報到、要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新工作新同事，卻還是放肆地做了很久。第一次在沙發(fā)上，然后是床、浴室，甚至觀景陽臺的落地窗……被按在冰涼的玻璃上時章浣整個人都在抖，他試圖擺脫這巨大的羞恥，卻被男人更緊地禁錮住從身后侵入。他在荒唐而顫栗的高潮里斷了片，最后的記憶是男人咬著他耳根留下的只言片語：“真乖……聽話……我喜歡……”

我喜歡。

我喜歡。

章浣怔怔地出著神，在這三個字的魔沼里泥足深陷，直到誘使他墮落的魔鬼本人忽然出聲：

“回神啦，茶水流到桌子上了。”

【四】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章浣是上任就被燒了三把火。

萬萬沒想到，一到了工作上，平日溫和愛笑的男人就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冷酷的惡魔。每件事情他只交代一遍，決不多費口舌；如果聽的人有所疏漏，挨頓罵都是輕的。須知顧秋聲此人正是一枚斯文敗類，懟起人來語氣平和但滿懷諷刺，遣詞文雅而不失惡毒，雖然也許他對待章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盡可能地溫柔——舉個例子吧，當(dāng)章浣拿來的一沓文件里有一頁放倒了的時候，這位衣冠禽獸親切地從鏡片后問候他：“拿這個給我看還不如你現(xiàn)在拿個大頂給我看看，我會真誠地為你鼓掌的?！?/br>
改變的當(dāng)然不只是工作環(huán)境，更直觀的一個變化就是工作量——尤其是他們手頭有一個大項目的時候。忙到什么程度？章浣這種熱衷于享受生活的人，為了多一點時間用來加班，不得不把泡面當(dāng)做每天的午飯。自己拿一盒老壇酸菜的，再給顧秋聲泡個紅燒牛rou的……整個辦公室每天都被泡面調(diào)料包的味道腌得足足的，以至于章浣簡直疑心領(lǐng)導(dǎo)們會不會從待批的文件上聞出什么奇怪的味道。外賣？他倒是想點來著，可他的工作狂·顧先生拒絕浪費時間去思考吃點什么。章浣揉著自己可憐巴巴的胃嘆著氣——托這段時間以來花式加班的福，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進過廚房了。以前在行政部的時候，他經(jīng)常在下班后做些什么好吃的來犒勞自己，甚至?xí)约涸诩易龊迷顼堅賮砩习?；而現(xiàn)在，他每天起早貪黑，晚上回家累得倒頭就睡，哪有時間享受生活？

連好好吃頓飯的時間都被剝奪了，當(dāng)然，更別提……性生活，了。似乎自從他和顧秋聲開始在辦公室大寶天天見后，原來那種隱秘的關(guān)系，和不定時會接到的曖昧邀約……都像夢一樣煙消云散了。

章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失落。因為顯而易見的——顧秋聲對手頭這個項目非常重視。章浣也聽到私下里一些悄悄的傳言，如果這個項目做好，顧秋聲可能會在年底的競聘中憑這項業(yè)績得到越級提拔。

……所以，眼下這些繁重瑣碎且不討人喜歡的工作，只要想想……都是為了幫顧秋聲的忙，就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呢。

章浣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拿起過畫筆；用來練字的那只已經(jīng)荒廢好久了。有天在辦公樓附近的早點攤碰見蔡琪，被這姑娘揪著，很是大驚小怪了一番：“瞧你這黑眼圈，往臉上擦點粉都能直接cos國寶了！革命尚未成功，本錢仍需注意啊章浣同志！熬夜容易腎虛知不知道？”

“……”章浣恨不得用煎餅果子塞住她的嘴。

不過辛苦加班的苦果，他也深有體會就是了。這天早上比平時起得早了些，他站在鏡子前，呲牙咧嘴地和兩顆因過度熬夜而揭竿起義的痘痘搏斗，卻忽然被額前的碎發(fā)里一線銀白晃了眼。

章浣花了三分鐘把那根白頭發(fā)找出來拔掉。從小到大總有人夸贊他的頭發(fā)好，完全遺傳自他mama，黑亮濃密，柔順服帖，還從來不長白頭發(fā)——他mama到現(xiàn)在都還沒長過白頭發(fā)呢！

章浣對著那根發(fā)黃變白的頭發(fā)出了會兒神，隨手把它丟進了馬桶。

【五】

章浣今天上班又被顧秋聲懟了。

起因是隔壁二組的主管安排他做的一個課件沒有做好。理論上來講，章浣是顧秋聲——經(jīng)營部副主任——的助理，他的職責(zé)范圍不包括替幾個工作組做事——可章浣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想到官大一級壓死人，加上他性情軟糯、天生不會對人說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木已成舟，來不及回絕了。本來他自己手頭的工作已經(jīng)夠他喝一壺，更別提要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