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一整夜，我怕他真的哭，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的心就揪起來了。

我趕緊放開他的手腕兒，低聲說：“對不起…船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啊?！?/br>
我的手在他胳膊上上下搓著，試圖緩解一下他的難受，我發(fā)現(xiàn)他被我握住的手腕兒上面有一個明顯的紅圈兒，嚇了一跳，剛用這么大的力氣了？我趕緊用指腹輕輕地給他揉，一邊低聲跟他道歉。

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倒是沒哭，只是睫毛濕濕的，他飛快地掃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簾靠回了椅背上，盯著被我握紅了的手腕不說話。

過了一會他突然起身，走到前邊兒把林隨意換了過來。我愣愣地看著他的側(cè)影變成背影，甚至還沒來得及拉住他。

林隨意坐下之后問我：“船兒怎么了？臉色那么難看?！?/br>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又說：“你臉色也好難看啊，你倆吵架了？”

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哪兒有吵架這么簡單，江行舟怕是連絕交的心都走了。

車子開動了，我看到金毛把一個耳機(jī)扣在江行舟腦袋上，然后回頭看了我一眼。

在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中，我磕磕絆絆地跟林隨意說了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金毛是同性戀，然后又怎么猜測到江行舟可能也是，然后又怎么把江行舟氣走的全過程，只是隱藏了我昨晚想著江行舟的臉擼了一炮。

“紀(jì)云霄，”林隨意一臉看傻逼的表情看著我，“我之前說你情商低到地心，我錯了，”她深呼吸了一下，咬著牙說：“你的情商他媽地心都給你低穿了！”

我心里轟起了一股無名火，我他媽也委屈，我只是想用更好的方式去對江行舟而已，怎么一個兩個的都不領(lǐng)情！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么！

“我也是想對他好！”我低吼著說。

林隨意冷笑了一下，說：“對他好？你知道你剛剛干了些什么嗎？”她盯著我的眼睛，我的火氣居然被她眼里的嚴(yán)肅鎮(zhèn)壓住，燒不起來了，“你強(qiáng)逼著他出柜了你知道么傻逼！”

林隨意的話像是兜頭的一盆冷水，把我的無名火澆了個透心涼。

“船兒喜歡誰，男的女的，地球還是外太空的我不在乎，只要他愿意我就贊成，”林隨意放慢了語氣，“同時我也尊重他，不會因?yàn)樗矚g誰我就改變對他的態(tài)度。但是云霄，你知道在這之前他經(jīng)歷了什么花費(fèi)了多長時間才接受自己是個同性戀的事實(shí)么？他選擇了現(xiàn)在隱瞞我們這個事兒，肯定有他的打算，你干嘛這么急吼吼地去說破？我說句難聽的，你想保護(hù)他沒錯，但是你在把他護(hù)在懷里之前，就先給了他致命一擊了?！?/br>
林隨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最后一句：“太重要了才會關(guān)心則亂，你好好想想怎么跟船兒道歉吧。”

我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看著江行舟的座椅后背，那種無從宣泄的煩悶又回到了心里。

兩年前我明明擔(dān)心得要死鎖在房間里的江行舟，最后卻把他丟下，直到他走我都沒來得及跟他道歉。

然后他回來了，我暗搓搓地生了他兩年的氣，又暗搓搓地原諒他，慫得我自己都沒眼看。

而如今，我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戳穿他的秘密，卻沒告訴他我只是想更好地保護(hù)他。

我只想著我自己，卻從來沒有試圖去理解他的感受。

我想著剛剛他被我緊握著留下印子的手腕，心里一陣酸澀。林隨意說我在保護(hù)他之前就給了他傷害…

江行舟，你個缺心眼兒的玩意兒，你怎么不說疼？

22.

道歉。

江行舟脾氣其實(shí)挺好的，頂天了就是朝我念緊箍咒，仔細(xì)回想起來我們基本沒啥激烈沖突。

唯一一次就是兩年前，我慌亂中把他扔床上，他也沒跟我吵，人直接跑了…

所以我看到他背個包扣著耳機(jī)一言不發(fā)地往山上沖，把我們仨都甩在后面的時候，心里頭覺得很無奈。

林隨意怒其不爭地看我一眼說：“追??！”

我摸了摸脖子，“我得再想想?！比f一再說點(diǎn)兒什么他又跑了我上哪兒去逮人。

“…磨嘰?！彼曳藗€白眼，然后猛吸一口氣拔腿就追江行舟，“船——兒——”

我知道她這是給我說好話去了，雖然她說好話的方式就是按著我一頓損。

江行舟已經(jīng)走得有些遠(yuǎn)了，聽到林隨意追命一樣的叫聲停下來等了她一下，等林隨意跑到他身邊了才接著往前走，從頭到尾也沒回頭看一眼。

金毛一下車就舉著個相機(jī)到處拍，一個景區(qū)售票口也能拍半天。

我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br>
金毛把相機(jī)往我這一遞：“雞！膩看！”

我腳下絆了一下，這貨一叫我“雞”我就想起了小時候被林隨意追著叫小雞哥哥的恐懼。

接過相機(jī)我翻了幾張，不得不說金毛的拍照技術(shù)挺好的，給我這個外行一種行家的感覺。

等等…這張照的是剛剛在車上，江行舟合著眼休息。

照片里江行舟半張臉暴露在陽光下，半張臉藏在陰影里，眉頭還是淺淺地蹙著，不知道是光線原因還是別的，江行舟看起來有些陰暗和冷淡，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這樣過。

金毛把腦袋湊過來，毛茸茸的腦袋挨在我太陽xue上，就快和我臉貼臉了。

他說：“這張，和我，剛認(rèn)識他，的時候，很像?！?/br>
我嚇一跳，“你能好好說話??？”發(fā)音還挺標(biāo)準(zhǔn)。

“慢點(diǎn)，可以，快了，就跑調(diào)?！彼行┎缓靡馑嫉匦α诵?。

我把相機(jī)還給他，一起并肩朝山上走去，他沿路一直在到處拍照，或者是跑去跟別的旅客合影，歡實(shí)得像一只大金毛犬。

我揣著兜慢慢走著，金毛說剛那張照片里的江行舟和他剛認(rèn)識他時候很像…

“咳…Allen，”我差點(diǎn)一開口就朝他吹了個口哨，猛地反應(yīng)過來此金毛非彼金毛，改口的時候差點(diǎn)咬舌頭。

“ing！”他跑回我身邊，眨巴著眼睛“What'sup？”

“…呃，”我有點(diǎn)卡殼，一碰上江行舟的問題我腦子就跟進(jìn)了沙子似的轉(zhuǎn)不動，“你什么時候認(rèn)識江行舟的？”

“Em…”他端著相機(jī)想了想，朝我比了個V。

兩年前，他剛走那會兒。我又問：“他那個時候是什么樣子？”

“Hopeless.”金毛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他的眉毛擰在一起，像是在回憶什么不好的東西，“拒絕，和，外界交流?！?/br>
這個回答是我怎么都沒想到的，江行舟不說話？搞笑吧…

金毛繼續(xù)磕磕巴巴地說：“很久，都這樣?；貋磉@里，之前，才好?！?/br>
我簡直無法想象他不開口說話的樣子，想到那張照片我的頭就開始疼，像有一把錘子在里面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