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命令，全閣搜查身中百日醉之人。

摒退了縈香，萬俟向遠(yuǎn)頭一次屈尊降貴地端起瓷碗，舀起勺魚粥送至衍墨嘴邊。

“謝主人……”倘若還有一絲力氣，衍墨絕不會說出這話，但現(xiàn)下……卻是連坐起都要人攙扶。

冬日的早膳總是熱燙著就送來，以免食用時下了溫度。忍下想要皺眉的本能反應(yīng)，衍墨嚼了嚼，咽下灼燙的魚粥，熱到疼痛的溫度順著嗓子滑下食道，深入肺腑，沁滿整個身體。

只接觸到碗底與碗沿的手指慢慢也感知了溫度，停下動作試向碗側(cè)，萬俟向遠(yuǎn)盯著毫不畏懼彎起嘴角的男人，危險地瞇起雙眼，冷下聲音訓(xùn)斥：“胡鬧！”

“屬下沒事，不燙，主人?！?/br>
還有心情笑么……

眼神閃了閃，萬俟向遠(yuǎn)放下瓷碗，扯開衍墨僅著的里衣衣帶，翻手一撩，大片結(jié)實肌膚立刻出現(xiàn)在眼前。

衍墨一愣，臉上的笑意還不及收起，紅暈已經(jīng)漫上。

像曾經(jīng)的許多次一樣，惡劣的手指立刻碰上了某處，還不等衍墨停滯的呼吸恢復(fù)，便已開始作惡……

“屬下不笑了……”

與討?zhàn)埖脑捳Z正好相反，衍墨嘴角笑意更盛，安靜地閉上眼，感受著身體上觸碰的手指，任由呼吸慢慢急促，仍是不見一絲排斥。

這分明是在勾引人……

知道再繼續(xù)下去必然點(diǎn)火，萬俟向遠(yuǎn)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卻惡意地沒有合攏領(lǐng)口，端起瓷碗繼續(xù)喂著魚粥。

些許的算計神色自微翹的嘴角露出，衍墨急忙掩下，認(rèn)認(rèn)真真吃起到口的美味粥食。

正文君是自可留40

“主人。”

“嗯？”

掙力從被子里抽出胳膊，試探著握上還殘留著粥碗溫度的手掌，衍墨沉默許久，終于垂下眼去低聲說道：“殺了屬下，就當(dāng)屬下不曾回來過?！?/br>
平和氣氛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萬俟向遠(yuǎn)沒有抽回手，也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一心向自己求死的人。

“遲早會查到遲水殿，瞞不過……”

所以寧可舍命，也不愿連累到自己……？

“衍墨?！?/br>
手背上覆著的手掌輕顫了下，萬俟向遠(yuǎn)將到口的訓(xùn)斥咽回，只輕聲問道：“東閣七年爭命而出，你就甘心？”

“甘心。”這次，沒有分毫的猶豫，衍墨答得堅定而平靜。

心下驀地揪緊，萬俟向遠(yuǎn)嘆息一聲，翻手扣緊毫無力氣的手掌，傾身吻上安靜等待自己判定生死的人，便覺得哪怕是因這事令萬俟易起了戒心，也是值得。

半垂的眼睛順從地闔上，衍墨顫巍著啟了唇。第一次，主動回應(yīng)起萬俟向遠(yuǎn)。

這樣的人……

又怎能輕易交出……

啃噬，糾纏。一吻方罷，萬俟向遠(yuǎn)用空閑的手臂將溫度略低的身子摟緊，半晌不愿分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焙粑胁患捌骄?，衍墨復(fù)又繼續(xù)勸道。

“小節(jié)？自己的性命也是小節(jié)？”不覺中因他不惜性命動了怒氣，萬俟向遠(yuǎn)略略冷下聲音。

“死士，還會再有?！?/br>
不依不饒的回答仍在繼續(xù)，萬俟向遠(yuǎn)被心中難以辨明的情緒擾得越發(fā)煩躁。

明明是自己封鎖了人已回閣的消息，為的就是留這最后一條退路，但為何……聽著求死的話從這人口中說出，卻只覺得憤怒異?！?/br>
“求主人，賜屬下一死?！?/br>
“閉嘴！”

“主人……”

“還未要你去送死，就等不及了？！”

“……”

深喘口氣平息下胸中怒意，萬俟向遠(yuǎn)憤憤地摔門而去。

那般艱難地從東閣爭命而出，絕不會真的不愛惜自己性命。若換做以前，衍墨定會暗自慶幸，可眼下，卻絲毫起不了高興的心思。

昏昏然地睜眼看著窗紙外不知何時暗下去的天色，衍墨緊緊擰起眉。

一日一夜，就算寒炤閣內(nèi)人數(shù)眾多，怕是也快了……

“叩、叩、叩……”

“少閣主吩咐縈香來服侍衍侍衛(wèi)用晚膳?！?/br>
“勞煩縈香姑娘了?！?/br>
將檀木食盒在桌上放下，端出飯菜，縈香識趣的不多言，不多語，默默喂著床上的人。

“縈香姑娘……”

看著就要合門走出的人，衍墨猶豫再三，還是出口將人喚住。

“衍侍衛(wèi)，何事？”來前的吩咐猶在耳邊，眼下無論身后人問起什么，縈香都是答不得，略微尷尬著，只得看著半開的房門問道。

見此，衍墨已知問不出什么，但仍還是開了口：“縈香姑娘可知道少閣主在何處？”

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食盒木柄，縈香為難地答道：“少閣主在書房。吩咐了下人，沒有傳喚不得進(jìn)入?！?/br>
“多謝……”

等不到身后人繼續(xù)問話，縈香嘆口氣，悄聲地合門離去。

亥時，遲水殿內(nèi)的書閣里燈盞未亮，遠(yuǎn)在溪瀑處的空地上，卻有一道人影長身而立。

仲冬的寒風(fēng)卷起瀑流落下時濺起的水霧，沾濕了衣衫，默然站立的人，卻好似沒有覺察。

數(shù)年的計劃，難道要?dú)г谝粋€意外上……

殺，還是不殺？

煩神間，莫名地就想起那堅定決絕的回話，萬俟向遠(yuǎn)頓時覺得肋下生疼，再也狠不下心去。

只一句話，不用自己動手，就會自己了結(jié)了罷……

強(qiáng)烈的苦澀與憐惜在心底流轉(zhuǎn)，萬俟向遠(yuǎn)自嘲地握緊了手掌。

還在猶豫什么……不是都已出來了……

一聲喟嘆消失于漆黑的夜幕，快到看不清的身影直直掠往東閣。

——東閣。

“少閣主深夜前來，不知有何事？”

沉穩(wěn)的聲音從屋里透出，此時，萬俟向遠(yuǎn)也不再猶豫，直接地說道：“靳管事，向遠(yuǎn)有一事相求?！?/br>
“少閣主何必客氣，進(jìn)來屋里說罷，能幫上的，老夫定然盡力?！甭曇衾锏送绽鋮?，靳成秋低著聲音對窗外說道。

東閣管事何時變得這么好說話了？還未問及何事，就……盡力相助？

甚是疑惑于靳成秋的態(tài)度，萬俟向遠(yuǎn)斂神推門進(jìn)入。

“少閣主有話請講?！?/br>
“靳管事，可否借我百日醉的解藥一用？”

靳成秋定定看著站在屋里的人，久久沒有說話。

屋里，一時陷入了緊張的沉默……

“少閣主稍等，老夫前去取來?！?/br>
衣衫里，冷汗已順著背脊流下，萬俟向遠(yuǎn)暗吐一口氣，卻不敢因此松了神。

門啟，門合。如此一個反復(fù)，靳成秋已拿了藥瓶回到房里。

“這些時日，閣內(nèi)也沒什么緊要處理的，老夫閑來無事就準(zhǔn)備起藥閣丹藥，少閣主既然需要，就拿去用罷，回頭老夫再配制些就是。”

這是告訴自己……父親不會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