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
那白手的主人先看見了他,扇了扇睫毛、斜睨著他。奚雪風(fēng)下意識用神識一探,頓時逆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輪回老鬼本尊,既不是老鬼的身外化神,也不是那種剛剛輪回或者受傷虛弱的。屬于幽界的混沌幽暗之氣像一個龐大深邃的漩渦,奚雪風(fēng)的神識甫一觸及那漩渦,就立刻被扯去一團,更有源源不斷牽引吞噬之象。奚雪風(fēng)站著不動,也不抗拒,也不退縮,只等著那老鬼自己收手。這是一個試探,試探老鬼的身份,也是在試探此時的丁朗月對于自己的態(tài)度。然而過了許久,那老鬼竟然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而丁朗月竟然也沒有說半句話。此刻,奚雪風(fēng)哪里還不明白這老鬼的身份:他不是別人,正是丁朗月提過多次的昔日好友,鏡盲。意識到了這點的奚雪風(fēng),幾乎是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逃。相對于獨來獨往的丁朗月,鏡盲在明幽兩界的名聲可算是大的出奇。別的且不提,單是在秘閣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轉(zhuǎn)頭又毫不留情一刀殺了那美人的傳聞,就叫許多人對他又是好奇、又是懼怕。他可以肯定這鏡盲此刻沒有想殺他的心思,但奚雪風(fēng)不喜歡冒險。然而鏡盲還是發(fā)話了:“小家伙,聽說你想弄死朗月?”奚雪風(fēng)沉默不語。鏡盲卻把手指在丁朗月的唇舌間一捻,笑了開來:“哼,有意思。光是這種想法,就實在是有意思極了,老鬼我可是十分欣賞——只可惜這個人的命可硬得很,我殺了他千回百回,他還好好地坐在這里,要我親手伺候他喝酒。”奚雪風(fēng)還是沒有說話,眼神依然像是深井里面的死水,凍著一些含糊又動人的片段。鏡盲抽回了手,丁朗月似乎是醉了,身體一軟,靠向那老鬼;鏡盲趁勢一摟,將丁朗月整個揉在懷里,剛才那只被舔過的手更是毫不客氣向著那真仙的腿根捻去,動作上下之時,引出幾聲柔媚的低吟。奚雪風(fēng)忽然抬眼。鏡盲問:“哦?小家伙吃醋了么?你玩了他一個晚上,還不準我揩點油?”奚雪風(fēng)卻咪了一咪眼睛,勾出一個幾乎是宣誓勝利一般的笑容:“縣丞大人——幾天不見,你就忘記我的脾氣了么?”鏡盲的笑意不動聲色收緊,手里的曖昧動作依舊不停。“鏡盲啊,丁朗月可是個無比主動的人。此刻你懷里的人若真是他——”鏡盲哈哈大笑。“不錯!若真是他,怕早就一劍過來,戳我個透心了!而這個玩意兒,”鏡盲看看懷里已經(jīng)抖得仿佛疾風(fēng)中的軟羽的人,又笑了一笑,貼近那人耳邊,就著呼出的熱氣輕聲細語,“是誰派你來的呢?很了解我的胃口呀?!彪S即還沒等那人反應(yīng),那恰才還在溫柔撫摸的手卻立刻化為一柄骨刀,直接從背后刺穿了那人的心窩。“美得很??!”鏡盲輕聲嘆息,仿佛做了一件錯事、正在真心懺悔似的:“只可惜,贗品終究是贗品,見過真品的我,哪里還看得上你呢?”“鏡盲大人,恕晚輩打擾,您知道丁朗月去了哪里嗎?”奚雪風(fēng)正色問道。鏡盲嘴里卻依舊沒有半句話落到實處:“‘他’不是被你玩死了嗎?你問我?”“前輩,您若不是關(guān)心他,為何要附身在一個小小縣丞身上,處處給予我等提示呢?”鏡盲盯著奚雪風(fēng)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垂下了眼光,像是失卻了什么珍寶:“為什么呢?你還是自己猜吧?!?/br>直到奚雪風(fēng)離開鏡盲,那老鬼還抱著那不知何處而來的假丁朗月自言自語,而自己則一無所獲。事情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亂了,奚雪風(fēng)一向以變幻莫測的脾性而聞名天下,如今看到了這盤亂棋,才覺得圍繞丁朗月這人身上的詭異之事,比自己所能想象的更要復(fù)雜許多。都怪自己一時沖動……那時候為什么莫名其妙就那么想要、那樣魯莽地就用那種方式“弄死”了那個丁朗月?那時候的那個人是真的嗎?作為真仙的他一定沒有死,但現(xiàn)在的他到底在何處呢?第十五章(下)然而也就僅此而已了。一旦奚雪風(fēng)判斷此事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圍,并且對自身沒有好處,他就快刀斬亂麻,干脆利落不再摻和。三個情人已經(jīng)死了,纏著自己的那個丁朗月也已經(jīng)“死”了,不管背后的局有多復(fù)雜,他都決定放手不管。他已經(jīng)盡過力,既然沒有得到確切的結(jié)果,他就不準備再向這個無底洞投入更多精力。奚雪風(fēng)打開一只朱紅色的描金螺鈿方漆盒,數(shù)十支精巧的花油膏棒陳列其中。他隨手選了一支梅花的,緩緩旋開,捻一點在指尖,打著旋兒細細抹在眼角,一層一層地、慢慢遮去可怖的皺紋。先前他為那個人發(fā)了瘋,連那些不堪的真實都掏了出來。如今是時候清醒過來,恢復(fù)那個精致、優(yōu)雅的奚閣主了。奚雪風(fēng)剛一走,管明光就出來了。他的臉色是可怕的慘白而僵硬,像抽干了靈氣的靈石一樣灰敗,更像泡過了數(shù)開的茶葉一樣無味。他只是略略瞟了奚雪風(fēng)一眼,就回過頭去死死盯著鏡盲懷里的那個丁朗月,沒有分出半分余光留給那個老鬼。他的眼睛看不到桌上的琥珀美酒,鼻子聞不到深邃纏綿的幽谷奇香,耳朵聽不到老鬼緩緩哼唱的玄妙咒語,全心全意,只盯著那個人看。那個人就那樣窩在老鬼的懷抱里,衣袍半掩著白得刺目的肌膚,雙腿間泄露出叫人發(fā)狂的裊裊腥味,唇齒間吞吐著鉆入心底的細細喘息。或許是他的修為比奚雪風(fēng)更高,或許是奚雪風(fēng)不敢、不愿去想,此刻的管明光比奚雪風(fēng)卻更加明白,鏡盲抱著的這個,并不是別人,正是丁朗月本人。不僅是本人,還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摧筋斷骨的歡好。歡好的對象自然不是他管明光,但到底是不是鏡盲,管明光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想不清楚。奚雪風(fēng)剛剛才找來,那在此之前……按照那老鬼剛才的說法,竟然也不是他。管明光竟不知恨誰是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恨。他有什么資格恨?這一場愛慕,還從來沒有開始過,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而他所想要愛慕的那個人,一轉(zhuǎn)頭就招惹了兩個人,然后在第三個人懷里毫不設(shè)防地糾纏,讓那人在自己的腰臀上肆無忌憚地流連。荒yin、放蕩,他用一個又一個詞語唾罵那個男人。修士里行徑荒誕的不止一個兩個。他知道有高階修士隱姓埋名,低價在風(fēng)晚閣掛牌出售自己的身體,刻意追求惡俗又丑陋的邀約。他還知道有人刻意打扮成為柔若無力的清秀少年,在荒街漏巷間行走,期待被骯臟低賤的流氓侮辱。他更知道有更多更多的修士,戴著清雅高貴的漂亮面具,肆意地用占有各種各樣的美人,還妄圖留下美好的名聲。對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