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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讓她去找大夫處置,來我這有何用?除了耽誤時辰,我又救不了她?!?/br> 王止嘆道:“說了。她不肯走,說您是天后身邊紅人,一定有辦法的?!?/br> “我有何辦法?殺人作惡我倒擅長。”裴敏揉了揉眉心,好半晌才道,“讓那婦人將孩子一同帶去病營中救治罷,好歹……好歹能讓他們母子見上最后一面?!?/br> 王止垂首躬身,道:“是。” 糟心事太多,裴敏滿心疲憊,只覺比應付官場上那些爾虞我詐要更勞神費力。 她著實氣悶,又躺回床榻上斷斷續(xù)續(xù)睡了一整日,入夜餓醒,這才披衣下榻梳洗,鬼魅一般飄去驛館廚房找吃的果腹。 出乎意料的,賀蘭慎正挽起袖子在廚房忙碌。灶火的光打在他的眉間身上,顯得溫暖而賢惠。 “做什么好吃的呢?”裴敏吸了吸鼻子,隨即眼睛一亮,混沌疲憊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些許,負手踱進去左瞧右瞧,而后道,“有酒?” 桌上巴掌大的一只酒壇子,拔了塞子一聞,是辛辣的高粱酒。 “并州刺史給的,只此一壇?!辟R蘭慎將一碗粗面撈出瀝水,置于碗中湯水里,淡然道,“我不飲酒?!?/br> “哦。”裴敏明了,自顧自飲了一口道,“所以是特地給我留的?” 賀蘭慎不置可否,將剛煮好的面條推到裴敏面前,解下藍布圍裙擦了擦手。 裴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驚喜道:“面也給我?” 吃了個把月的干糧粥水,這碗散發(fā)出溫柔麥香的寬面便顯得格外珍貴。 “聽王執(zhí)事說,你一日未進食?!闭f著,賀蘭慎在她對面坐下,肅然道,“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脈?!?/br> 裴敏裝作沒聽見,不耐地縮回手道:“沒什么大事,就是太累了?!?/br> 她拿起筷子攪和一番面條,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抬眼,望著賀蘭慎道:“你不吃?我分你一點?!?/br> “吃過了。”賀蘭慎垂眼,看著她手背上那道已經結痂的劃痕,“可有高熱惡心?” “說什么呢?我好得很?!迸崦粜α寺?,毫不客氣地卷起面條吃了起來。 今夜星空低垂,銀河浩瀚,蒼穹月色極美。 吃了面,裴敏腹中熱烘烘的,提著酒壇和賀蘭慎一同坐在驛館外的石階上看星星。 奇怪,已是六月天了,并州的夜風竟有點冷。 裴敏搓了搓手臂,飲了口熱辣燒喉的高粱酒暖身,隨口問道:“你的金刀是怎么回事?” 賀蘭慎道:“與突厥左將阿史德戰(zhàn)于城外,金刀本已磨損過多,未曾得空保養(yǎng),故而折損。” 他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揭過,但裴敏能想象出那該是如何驚心動魄的一戰(zhàn),便道:“那般險境還能全身而退的,除了你也沒有別人了。只是沒了刀,你以后怎么辦?” 賀蘭慎沒回答,反問道:“裴司使的刀呢,又是怎么回事?” 裴敏一怔,放下酒壇道:“你說我房里那把?那不是我的,家兄臨死前將它贈與我,讓我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br> 賀蘭慎默然。 裴敏自嘲一笑,散漫道:“所以,我活成了如今這番樣子?!?/br> “如今這樣,也無甚不好?!辟R蘭慎抬眼望著璀璨的塞北星空,緩緩道,“他們口中的裴司使,并非真實的裴司使。一如這星空,旁人都只看見了夜的黑暗,卻忽略了星辰的光芒?!?/br> “你是在夸我?”裴敏挑眉,嗆著似的低咳了一聲,笑道,“難得,你也會夸人!剛才那番話我定要碑拓下來,永生銘記?!?/br> 她的眼睛映著浩瀚星空,比星空更耀眼。 “誒,小和尚!”裴敏打斷賀蘭慎的思緒,托腮望著夜空閃爍的碎光,懶洋洋笑問道,“你說那九天之上,有沒有一顆星辰是為我而亮?” 輕風拂過,帶來樹葉與衣裳摩挲的細響。 那窸窣的風聲中,有堅定沉穩(wěn)的嗓音清晰傳來,說:“有?!?/br> 裴敏微微睜大眼,側首望去,對上了賀蘭慎深邃的視線,一眼望不到盡頭。 半晌,大概嗆了風,裴敏捂著嘴一邊咳一邊笑,肚子也笑得絞痛,斷斷續(xù)續(xù)道:“你真是……真是……” “可愛”二字還未說出口,便忽的一陣反胃,有什么腥熱的液體從喉嚨深處噴出,噗的一聲噴濺在掌心,很燙。 笑聲戛然而止,裴敏捂著嘴很久,很久,久到手指有些顫抖。 滴落在地上的水珠猩紅,她嗅到了鼻端淡淡的腥味。 她沒敢松開手,就這樣保持著捂嘴的姿勢倏地起身,背對著賀蘭慎朝前猛走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烏云遮住了皎潔的月光,陰翳侵襲,視線有了一瞬的晦暗。 驛館門下的燈籠隨風飄蕩,搖落一層晦暗的光,那光打在地上,更襯得那幾點猩紅格外刺目。 賀蘭慎睜大眼,瞳仁微顫。 “裴司使……”他朝裴敏走去,不相信似的,想看看她的正臉。 “別過來!”裴敏厲聲喝住他。 賀蘭慎抿了抿唇,眼中血絲隱現(xiàn),僅是腳步微頓,便更執(zhí)著地朝她走去。 “我讓你別過來,沒聽見嗎?” 裴敏倏地轉身,月光凄寒,燈影搖晃,她唇角噴濺的血漬像是一朵妖冶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去年十二月定大綱時搜集了唐代蝗旱水疫賑災的很多資料,小可愛們勿要將與現(xiàn)實掛鉤,輕松看文哈。 這段劇情下章就完,終于到了我最期待的感情戲~嘿嘿(蒼蠅搓手) 專欄預收求預收啦! ☆、第二十八章 賀蘭慎前進一步,裴敏便后退一步, 最終兩人隔著兩三丈遠的距離對峙。 夜涼如水, 賀蘭慎的臉色比裴敏的更可怕。他身形僵硬,什么戒癡戒嗔的心經佛偈全顧不上了, 竭力穩(wěn)住穩(wěn)住心神,嗓音有些喑?。骸芭d許只是寒癥, 我?guī)闳ヒ妿熣剖隆!?/br> 方才還說要給她把脈的人,真見到她嘔血顫抖的樣子, 卻又不肯相信所見事實了。 “我自己去?!迸崦籼鹨皇质疽鈭?zhí)著靠近的賀蘭慎停步, 目光清醒堅定, 笑道,“賀蘭真心你聽著, 我知道體恤下屬,敬重同僚, 但這個時候不要感情用事!并州……還需要你。” 她嘴角染著血, 笑起來的樣子著實算不上好看, 道:“我現(xiàn)在除了身子乏力畏寒些, 沒有抽搐昏厥之狀,應是輕癥, 死不了?!?/br> 賀蘭慎定定地看著她,月光下眸色閃動,雙手緩緩握成拳。 裴敏取出懷中的新棉布圍在口鼻上,遮住唇畔觸目驚心的殷紅,只露出一雙恣意如初的眼眸來, 似乎還想對他說句什么,然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負手轉身,獨自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