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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楊琰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吃驚地仰起臉。“這是你母親給你起的名字,對不對?”穆王低低地道,“你長得可真像她啊?!?/br>“琰兒,我知道你心里埋怨父親,你覺得我對你沒有對你的哥哥們那樣好,是不是?其實……”穆王輕輕地?fù)u著頭,“我很怕看見你啊,你的臉太像阿依那了,我看見你,便忍不住會想起她來?!?/br>楊琰怔住了,他知道阿依那是母親的小名,父親有過三個王妃,每一個幾乎都是為了聯(lián)姻而娶的,他從不知道父親對于母親還有什么多余的依戀。“當(dāng)年我還是皇子的時候,曾有半年在河西歷練,那里是拓跋家的地盤,我生平頭一次遇見了阿依那。她那時只有十五歲,她是那么美麗,像個公主一樣,在東胡人心里,她就是他們的公主。他們東胡人家的女兒并不在乎什么拋頭露面,每逢節(jié)日她都會跑到人群中,有時候跳舞,有時候是彈箜篌,她的箜篌彈得可真好?!蹦峦躏@然陷入了回憶,他原本委頓的神色忽然顯露出光彩,好像回到了當(dāng)年在邊塞,自己還是個青年皇子的時候,“但是我連跟她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她是拓跋信唯一的女兒,而我,只是個不得寵的皇子。當(dāng)時拓跋信眼里根本就沒有我,只想讓他的女兒和我的三哥,也就是后來的孝宗皇帝聯(lián)姻,不過這件事卻被孝宗皇帝拒絕了。我因為身份不夠,即使愿意跟拓跋家聯(lián)姻,也只能娶旁系的女兒,也就是你大哥的母親?!?/br>“后來我被召回建安,封了沐王,以為此生和阿依那都不會再相見了。沒想到,拓跋信一念之差,幾乎成了反賊,為了招撫他,我終于順理成章地娶了他的女兒?!蹦峦跽f到這,看向楊琰道,“琰兒,你知道么,那時我有多慶幸手中握有那么大的權(quán)勢,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和其他的兄弟一樣無用,即使做了親王,也輪不到我去招撫拓跋信,更輪不到我去迎娶你的母親。”他說完,靜默良久,渾濁的雙眼里忽然流下淚來:“可是我錯了啊……權(quán)勢能夠毀去的東西,比你能夠得到的要多得多?!?/br>“琰兒,這些話你的哥哥們都不會懂,我只能說給你聽,因為我希望你好好活著,”穆王輕輕摸著楊琰的頭頂,低聲道,“你要明白,父親一直不肯親近你,不是因為不愛你。只是,你天生眼盲,我若過分愛憐,只怕引起他人嫉恨之心,他們更會加害于你?!?/br>楊琰的眼淚忽然落了下來,他撲進(jìn)父親的懷中,哭著道:“父王,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啊?!?/br>“你……什么都不要爭……”穆王在他耳中低低地道,他已經(jīng)說了太多話,氣息更加虛弱了下去,但還是竭力地重復(fù)道,“我只要你好好活著……”正在這時,原本沉寂的屋外忽然傳來大聲呵斥的聲音,那聲音十分耳熟,像是楊玦在吵鬧些什么,而后又多了幾個雜聲,很快楊玳的聲音也傳了進(jìn)來。楊琰不安地轉(zhuǎn)過頭聽了一會,低聲道:“大哥和三哥好像在外面?!?/br>穆王顯然也就聽見了這爭執(zhí)的聲音,他長長嘆了口氣:“我的好兒子們啊……”他仰望著床帳的青色帳頂,那讓他想起曾經(jīng)在河西大片草原上看過的青色蒼穹,他耳邊恍惚又響起了箜篌的聲響,忽然的,他抓緊了兒子的手:“琰兒,接下來父親要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能對旁人說?!?/br>“你們憑什么攔住我,里面的是我父王,我是穆王府的三公子,你們幾個左驍衛(wèi)的走狗也敢攔我的路?”楊玦氣急敗壞地喊著,見那幾個士卒仍是木樁似的堵在門前,便又指向身邊那個穿著長袍的男人,“這是楚中盧氏的御史盧大人,乃是父王的妻弟,倘若耽誤我們的要事,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領(lǐng)頭的那名士卒只管搖頭:“三公子,什么盧大人李大人,咱們都不認(rèn)識,卑職只知道長公子交待過,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準(zhǔn)進(jìn)去打攪王爺?!?/br>“你好大的膽子!”楊玦有舅父在身后,更加漲了氣焰,揚(yáng)起手就給了這士卒一個耳光,“父親還沒回來時,這王府的事務(wù)可是我在掌管,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要了你的小命!”那士卒挨了一巴掌,只稍稍晃了晃,仍然站的紋絲不動,楊玦氣得發(fā)抖,轉(zhuǎn)頭向身后道:“舅舅,你看那楊玳有多囂張,父親還沒死呢,他就派手下的左驍衛(wèi)把王府給控制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三弟,我若真像你說的那么囂張,就不會允許你在父王的病榻前大喊大叫?!?/br>楊玦回身看到這個大哥的時候,神色有一瞬間的緊繃,而后又恢復(fù)如常:“我要進(jìn)去見父王。”“父王病著,不想見閑雜人等。”“你說誰是閑雜人等!”楊玦顯然被激怒了。楊玳看也不看他,目光掃向了一旁的盧御史:“這位想必是盧黎盧大人,不知閣下從楚中千里迢迢來建安,所為何事???”按說盧黎是他的長輩,可對著這位陰沉的長公子,他心中竟有些畏懼,拱了拱手道:“奉家父之命,有件事情要前來與穆王殿下商議?!?/br>“我說了,父王病著,不便見客,閣下還是請回吧。”楊玦在一旁忍無可忍地開口道:“楊玳,父王是跟你同行時出的事,你現(xiàn)在又百般阻攔我們探望父王,到底安的什么心!”楊玳終于轉(zhuǎn)過臉來看他,他咬著牙,冷笑道:“三弟知道父王是怎么出事的么?不如我來細(xì)細(xì)地告訴各位?!?/br>府中諸人都知道穆王是從馬車上摔下而受的傷,然而王府的馬匹和車輦都是專人細(xì)心打理的,怎么會好端端地從馬車上摔下呢?誰也不知道當(dāng)日的個中細(xì)節(jié),如今長公子提起,諸人不由得都凝神聽了起來。“我們此番是先到河西,再去安陽,安陽城外有一段山路十分陡峭。你們都知道,我的那輛馬車是月溪國打造,車輪皆用軟皮包裹,父親經(jīng)不得山路顛簸,行了半里路便與我換了輛馬車。誰知換了車后沒多久,駕車的馬便瘋了一樣跑起來,直向著山崖下沖了過去。若不是我手下的祁連陽奮力拖住馬車,現(xiàn)下父親可不止是摔傷,說不定已在山崖下尸骨無存!”他聲音冰冷地道,“后來經(jīng)查驗,發(fā)瘋的兩匹馬被人事先喂下了蛇蔓草,吃了這種草的馬不久后便會血氣暴漲,橫沖直撞,如果不被強(qiáng)行攔下,會一直跑到死為止。給馬兒下毒的人也算是心機(jī)深沉,他大約一路跟著我們的隊伍,趕在行路陡峭之處才下手,目的大約是要置我于死地,沒想到卻害了父親。三弟,你說,是什么人這么想要大哥的命呢?”楊玦看著他的眼睛,心里直發(fā)寒,他強(qiáng)撐著道:“你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父親乘坐你的馬車出了事,最大的嫌疑難道不是你嗎!”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