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被一把攬了過去。楚明允把他整個壓在自己懷里，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滑入他發(fā)間，加深了吻與他唇舌糾纏。

這姿勢實在不大平穩(wěn)，蘇世譽下意識地伸手撐住他身后的桌案，喘息間隙忙道：“等……”

“抱緊我。”楚明允輕咬在他耳垂。

一點酥麻如電般竄上脊骨，蘇世譽收回撐住的手，慢慢摟住了他的脖頸。楚明允直接把他這么抱了起來，還騰得出一只手散開內(nèi)殿里重重帷帳。

長發(fā)披瀉，滿鋪交纏，衣衫也松散凌亂，楚明允手指微有些涼，劃過他喉結(jié)鎖骨，又繞過肩頭，沿著脊背緩慢而下。蘇世譽不禁低喘了聲，視線不由自主從楚明允頸線滑下，卻陡然僵住了。楚明允也隨之低眼看去，他身上衣袍滑落大半，露出的胸膛上有一道窄短的暗紅傷疤，不偏不倚地正在心口位置。

蘇世譽手指微顫，卻仍是觸上了那道傷痕，眸色深斂，“抱歉，我……”

話沒能說完就被楚明允再度吻上了唇，將未了之言悉數(shù)吞下，他抓過蘇世譽的手，十指相扣地按在了枕邊，幾番纏綿后才稍放開，貼在他耳邊啞聲低笑，“道歉做什么，我一點都不怪你。”

蘇世譽沉默片刻，垂眸吻上了他心口那道疤。溫?zé)嵊|感便一路輾轉(zhuǎn)落到了心底，楚明允忍不住笑了，低頭親了親他的發(fā)，“你怎么樣我都喜歡。”

日升月落，又是個融融春日。長安城外的一座宅邸中，陳思恒練功剛結(jié)束，將劍擱在一旁，邊擦著滿臉的汗邊拿起茶盞大口灌下。少年的身量長得極快，不過一年多，已經(jīng)比當(dāng)初見到楚明允和蘇世譽時高了許多，神情也堅毅了幾分，再不是只有一腔悲憤卻連劍都拿不穩(wěn)的孩子了。

身后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照顧他日常起居的婢女匆匆趕到后院，“小公子，有人來府里找您，看上去像是位大人物呢?！?/br>
“唔？”他趕忙放下茶盞，往外跑去，“楚將軍，楚將軍您……”

庭院里的黑衣男人轉(zhuǎn)過身來，面容俊朗，卻是不曾見過的模樣。陳思恒停下腳步，困惑道：“……您是哪位？”

“你想要當(dāng)影衛(wèi)？”秦昭打量著他。

陳思恒在他目光下有些緊張，卻用力點了點頭，“是！”

“影衛(wèi)的要求極為苛刻，你還需要經(jīng)受磨練，而且?guī)煾缫呀?jīng)登基，此后的任務(wù)只會更危險。”秦昭道，“如果是為了報你家仇，就沒必要了，滅你滿門的是李承化，他已經(jīng)死了?！?/br>
陳思恒低下頭去，一時沒有吭聲。

“如果你只是想習(xí)武，繼續(xù)跟著你現(xiàn)在找的師傅就可以?！?/br>
陳思恒緩緩搖了搖頭，“我知道我的仇人死了，昨天我收到了蘇大人的信，他把事情都告訴我了?！鳖D了片刻，他才又道：“那時候楚將軍告訴我，不能總等著誰來救我?guī)臀?，我只有自己站起來才行，所以為了報仇，我才開始拼命地練劍學(xué)武功。但現(xiàn)在我的仇人死了，我就不知道練功還有什么用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該做些什么，我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好像突然什么都沒意思了。昨晚我想了一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楚將軍說等我拿穩(wěn)了劍，也許會用到我?！?/br>
秦昭看了他一會兒，忽而明白師哥為何要讓自己過來了，“不能再叫楚將軍了。”

陳思恒愣了愣，點點頭，“哦對，要叫陛下?！?/br>
“身為影衛(wèi)，該叫主上?！?/br>
他眼睛頓時一亮，驚喜萬分，“真的？”

“怕吃苦嗎？”秦昭問。

“不怕！”

秦昭點頭，“宮里為影衛(wèi)專設(shè)了機構(gòu)，你今日把行李收拾了，明日會有人來接你。”

陳思恒興奮應(yīng)下，堅持要送秦昭出府。他目送著秦昭背影遠去，滿心歡喜地轉(zhuǎn)身就要回去收拾東西，余光瞥見了有人打遠道緩緩走來，不由停住了腳步。

行路人是個模樣清秀的青年，衣衫上卻沾染了許多血漬灰燼，他倒也不在意，雙手捧了個小瓷壇抱在懷里，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掠過沿途大好春景。

陳思恒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走近，直到對方就要從面前走過，實在忍不住叫住了他，“你、你是不是……”

青年腳步微頓，看了過來。

這下看得不能更清楚了，陳思恒驚異萬分，“你不是靜姝jiejie身邊的那個哥哥嗎？”

青年的神情終于有了波瀾，“你認(rèn)得靜姝？”

陳思恒點頭，“認(rèn)得?！?/br>
李徹困惑地端詳著他，“怎么稱呼？”

“陳思恒?！?/br>
李徹神情一變，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能帶我去見見她嗎？”

人事變遷，草木依舊，當(dāng)初靜姝自盡的那棵古樹仍在原處，亭亭如蓋。李徹默默地聽著陳思恒講她是如何服了毒，還癡癡惦念著一首詩，伸手握了一抔沙土，身形微顫，半晌才啞聲道：“……我來接你了?！?/br>
紅顏黃土，杳無痕跡。

李徹將沙土小心收斂入了一個準(zhǔn)備已久的素花瓷瓶里，原先捧在手里的瓷壇就被擱在了一旁，他抬頭不經(jīng)意對上陳思恒好奇的目光，解釋道：“那是我父親?！?/br>
他邊在行囊中翻找，邊道，“我聽說了消息，趁朝廷清理戰(zhàn)場的人還沒到，連夜翻了幾個尸堆，也只找到了頭顱，火化了打算帶回故土?！彼偷蛧@了口氣，“沒想到父親真會帶匈奴人打進來，如今身首異處，但愿能免于黃泉下面對先祖了吧?！?/br>
李徹找出行囊里的匕首，轉(zhuǎn)身塞給陳思恒，忽然撩袍在他面前跪下了。陳思恒嚇了一跳，連忙退開兩步，“你干什么？”

他輕輕笑了，“我父親害你家破人亡，你不殺我報仇嗎？”

陳思恒握了握匕首，卻又看著他搖頭，“是你父親殺的人，跟你又沒關(guān)系，他既然都死了，我為什么還要再殺你？”

李徹愕然，“那你也不恨靜姝嗎？”

“……我不清楚，”陳思恒低聲道，“我知道我家那場火跟靜姝jiejie有關(guān)，不然她也不會剛好能救我出來。我很想恨她，可是在我最害怕的時候也是她陪著我?！彼D了頓，忽然釋懷地笑了笑，“恨或者不恨，她也都已經(jīng)不在了。何況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了，明日還要進宮學(xué)著做一個影衛(wèi)，總不能一直陷在仇恨里走不出去?！?/br>
李徹定定看了他良久，“你是個好孩子?！彼舆^陳思恒遞還的匕首，“和我一起去喝杯酒吧，算我祝你安好？”

陳思恒為難道:“可是我不會喝酒?！?/br>
“那喝杯清茶也好?！崩顝卣酒鹕?，“走吧?！?/br>
數(shù)日之后，朝堂上諸事恢復(fù)如常。原先因處斬而空置的官職自然有新的才俊補替，官袍加身，滿懷壯志，誰不渴望一整河山，換得個海晏河清的盛世無雙。

開朝伊始，萬事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