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遇呢。

    跟著夏洛蒂拾級而上，等到踏足演出廳,看到那些整裝排演的樂團是，菲利克斯才有些品會其意味。

    她，難不成……真的？！

    被女孩子按在前排央的座椅上,菲利克斯終于說不出話來。

    他清楚地看到，當夏洛蒂出現(xiàn)在臺下時,正在演排的樂團停止了他們的動作。那位小提琴首席甚至起身向她致了個禮。

    我才離開柏林幾個月，夏洛蒂竟有了個……交響樂團？

    男孩子瞪大眼睛，他看著女孩子愉快地跳上臺，走到指揮位敲了敲曲譜板,整個劇院像收了聲般寂靜。

    “莫扎特,朱庇特交響曲。”

    女孩子言簡意賅,指令清晰明確。樂們刷地開始更換樂譜,偌大的劇場內(nèi)只聽得見紙張的聲音。

    “菲利克斯,現(xiàn)在由我指揮，而你是我的第一個聽眾?！?/br>
    趁著樂們替換樂譜，夏洛蒂側(cè)過身，舉起一只招在嘴邊，狡黠的像是在與人說著悄悄話。

    不知為何，菲利克斯只覺一陣來自靈魂的輕顫，他的胸口似有什么在噴薄膨脹。

    輕語傳聲過后，夏洛蒂便轉(zhuǎn)過身子。樂團調(diào)整完畢，在她揚給了個指示后，所有的樂器都整裝待發(fā)。

    男孩子被樂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攝住心神，他的眼神在移到女孩子的背影后，就再也離不開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自信到像是點著了自己一般，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他看她指有力地在空點下，劃出漂亮的弧線，隨即弦樂聲便在劇院轟鳴回蕩——他在知道，她的光耀，這才剛剛開始。

    開門見山的主題句在夏洛蒂的指揮下以更加堂皇的合奏呈現(xiàn)而出，在活潑的快板進行的奏鳴曲，越發(fā)的燦爛生輝。

    莊嚴的樂隊全奏被她賦予了進行曲般堅定有力的性格，搭配小提琴組溫柔、輕盈而平靜的陳述，似來回的問與答。

    這些飽滿的和弦、帶附點的節(jié)奏、上行的滑音列、不斷增長的力度，越發(fā)地展露著樂曲的英雄性。

    這才第一個樂章，但菲利克斯發(fā)誓，他已經(jīng)完全被吸引，徹底沉浸在夏洛蒂織就的音樂大海里。

    帶有弱音器的第一小提琴組在如歌的行板繼續(xù)著第二樂章的第一主題，依舊是奏鳴曲式，卻像是意大利花腔女高音一般，充斥著戲劇的味道。

    經(jīng)過小調(diào)調(diào)式、減和弦、切分節(jié)奏后的鏈接后，木管與小提琴的融合分外優(yōu)雅，長笛與第一小提琴的追逐配上樂曲的裝飾樂句，顯得格外精致卻又不濃妝艷抹。

    它不華麗，但足夠莊嚴堂皇，甚至悲壯。菲利克斯敏銳地發(fā)現(xiàn)，夏洛蒂將這一切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第樂章，莫扎特似的那一種樂觀與爽朗。本是一個傳統(tǒng)的g大調(diào)小步舞曲，踩著稍快的快板的拍點，又帶著些許詼諧曲的性格。

    段的節(jié)奏鮮明、歡快而富有魅力，慢慢地回歸到了原本主題的c大調(diào)。舞曲結(jié)束時木管的重奏對未處理簡直漂亮到心動。

    一切都是鋪墊，在樂曲進入最后樂章后，菲利克斯才恍然，那座壯麗華美的穹頂，終于完美地坐落在了那座宏偉的教堂上。

    它是整部交響樂的核心，在最終樂章里，屬于天神朱庇特的英雄氣概展露無疑。它像是傾盡了作曲家全部復調(diào)音樂的段，天才的演繹最終繪就了這曲勝利之歌。

    菲利克斯覺得心跳已不是自己的，夏洛蒂此刻像是點著了他的靈魂一般，他從未聽過有人能將這首曲子演繹得如此震顫心魂。

    環(huán)視四周，他發(fā)現(xiàn)她似乎做了些許改變——小作曲家不知道是否和這被變換了的樂位置有關，他只覺得他聽到的樂聲似乎比別的演出更加磅礴。

    剛好這樣的聲響，足夠匹配這首曲子的終章。

    像是一片隨波追流的落葉，菲利克斯在夏洛蒂創(chuàng)造的音樂世界里來回地飄蕩著。

    他從未這般細致地感受到莫扎特在這首曲子里的天才想法——那和就著曲譜去做樂理分析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它們是那么生動形象，一切都似乎在他腦活了過來。

    用奏鳴曲的形式將個主題的賦格奇妙地結(jié)合起來，加上恰到好處的對位法運用，曲子得以發(fā)展，變得更加富有表現(xiàn)力。

    兩組小提琴和提琴，然后是大提琴、低音提琴，管樂與定音鼓加入發(fā)展，在休止半小節(jié)后第一小提琴再次放歌……

    菲利克斯已經(jīng)無暇再去做分析，無法再去思考樂曲的二重對位和重對位的技巧是多么令人嘆為觀止。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臟像是被射了一根金箭，他的視線牢牢鎖在夏洛蒂的身上再也無法分開。

    耳畔是她引領的樂聲，眼前是她迷人的背影，心似在不停呼喚著同一個名字……

    不，不止這些。

    激昂的樂曲終止收聲，但屬于他的樂章才正要開始——

    因為這首朱庇特，她在他的心播撒了靈感的種子，給了他無邊的勇氣。

    他想試一試，用他自己的力量創(chuàng)造一首全新的曲子，看看能不能，比肩一下莫扎特大師。

    指在膝上緊緊收攏，菲利克斯緊抿著唇，壓抑著心的激動，抬頭仰望著劇院的穹頂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難以遏制那句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與贊嘆：

    上帝啊，我是何其有幸，能聽到這樣一出完美的朱庇特。

    *

    從劇院出來，一同結(jié)伴走在回家路上的兩個人不似來時的雀躍，反倒沉默得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男孩子突然停下腳步，他執(zhí)起女孩子的，輕聲說道：“夏洛蒂，這份禮物，我最喜歡了。”

    “你喜歡就很好啦?！?/br>
    “不、不止這些……夏洛蒂，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看到了你——你應該，不，你天生就是屬于交響樂團的——你能賦予一首曲子以作曲家所期待的靈魂！”

    “你這樣表揚……嗯，是表揚吧？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呀?！?/br>
    “不，不是表揚。夏洛蒂，是贊美——在某些方面，你也是一個‘莫扎特’?！?/br>
    他牽起她的，抬至胸前，黑曜石般的眼睛誠摯地注視著她，在她的心里揮落下一行細密的鼓點節(jié)奏。

    她長了張口，發(fā)現(xiàn)在這樣的他面前，說話是那么的多余。

    “我可是個女孩子呀，菲利克斯。你不覺得我做指揮太出格了嗎？”

    “以前，我或許還會覺得你在開玩笑……但是現(xiàn)在，親愛的夏洛蒂，你已經(jīng)征服我啦。”

    女孩子飛速別過臉，覺得有一把火在心點著。

    征、征服什么的，這樣的話，太、太犯規(guī)了！

    男孩子牽著女孩子繼續(xù)向前，他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地說著：“夏洛蒂，我隱隱覺得，你在指揮的時候，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東西……不，應該說像是缺失了什么一樣。這是我的錯覺嗎？”

    “你真的很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