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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謝還用那一百顆金珠做起了海商。一開始不懂門道,被騙過也虧本過,可他不服氣,漸漸的,也開始賺錢了。但同時,他染上了煙癮,每次心情陰郁,就會不停地抽煙,麻醉自己。在宋迎死后的第三年,謝還有了自己的一套房產(chǎn),把宋迎安頓在那里,有著靈丹溫養(yǎng),也不必費心打理,只消空閑的時候過來看看,然后握著他的手說說最近的見聞。這一日說到最后,天已經(jīng)快亮了。“師尊,有個好消息,那艘船已經(jīng)快造好了。雖然有些冒險,可如今海商貿(mào)易越來越頻繁,可大多零散,也經(jīng)常會發(fā)生沖突。我想用這艘船把他們聚集起來,一個港口生意做的差不多了,就去下一個港口——是不是有點幼稚?”宋迎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面容依舊,安靜依舊。“幼稚就幼稚吧,我的錢全都砸進去了,大不了血本無歸。若是成了,我便不必再到處往來,也就可以專心鉆研你的事情了,也可以有更多時間陪著你。”時至如今,他仍然惦記著要復活他的事。這三年也在海內(nèi)海外尋覓了不少偏僻法門,卻沒有幾個成功的。說完,他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宋迎許久,才戀戀不舍地熄掉了燈,悄然離開。三個月后,一艘名叫海市的巨船在金珠港下水,開始了它在海與天之間的征途。靠著海市,謝還終于徹底安定下來,他在海市的最高處建造了府邸,仿照著霽月府的模樣,水閣更是像極,幾乎和霽月府的水閣如出一轍。唯一的不同,是他在水閣下建造了暗室,鑄就一汪冰池,用來保存宋迎的尸身。有了冰池,謝還便拿回了靈丹,并且四處尋找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方法。終于有一日,有人給他送來了幾頁殘紙。這紙上記載的正是早已銷聲匿跡的邪術(shù)招魂術(shù)。從此謝還開始廢寢忘食,瘋了一般為宋迎招魂,手上的口子還沒好透,立刻又添了新傷。那鮮紅的血在石臺上涂了一層又一層,陣法畫了一遍又一遍,靈脈破裂了一回又一回,失敗了一次又一次。他不甘心,他拼了命地畫陣,嘴里重復著那早已爛熟于心的生辰八字,妄圖把一個死去的魂靈從上天那里奪回來。最嚴重的一次,靈脈爆裂,陣法不停地汲取著他的血。他以為自己要死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捧著長劍,跪在宋迎面前,道:“師尊,若是我死了,你會不會醒過來?!?/br>血色的光芒在暗室里涌動,依舊沒有人回答他。這些年的自言自語他早已習慣,可想到這也許是最后一次看著宋迎,謝還忍不住靠近了一些。這是他第一次離宋迎的臉那么近,沒有血色的嘴唇幾乎要吻到那冰冷的眉眼上。“倘若師尊醒了,看見我死了,會不會難過?”“師尊,你逐我出宗時問過我一句話?!?/br>“你我之間,為何會走到今日這般地步?!?/br>追溯到這里,宋迎輕聲喃喃,竟然與境中謝還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分毫不差。只是謝還并不能聽見他說的話,繼續(xù)道:“為何?因為我對你起了不該起的心思,肖想了一個不該肖想的人。每次見到你,邪心愈重,越發(fā)不可收拾,入魔非我愿,只是不由人?!?/br>“我逼迫自己不與你說話,頂撞你,反駁你。你越是對唐丫好,我越覺得解脫,瞧,師尊已經(jīng)被你傷透了心,不可能再原諒你了,你那齷齪骯臟的心思,就永遠藏在心底,永遠別想見到天日?!?/br>頓了頓,他已經(jīng)有些迷糊了,“可還是不行。在鳳麟宗待一天,我就想你一天,更別提靜心修煉。最后我走火入魔,又被人扣了殺人的罪名,你把我逐出宗門。我想著,真的太好了,我終于不必再天天看到你,終于解脫了。”末了,他捫心自問:“可我真的解脫了嗎?從聽聞你死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其實從來沒有解脫過?!?/br>“你給鄧素白煉唐丫都留了遺物,獨獨沒有給我。我知道我不配,所以這劍和劍匣也還給師尊。”看到這里,還有什么不明白。宋迎原本以為,謝還只是對他有些執(zhí)念,才非要復活他,誰知道這執(zhí)念,原來竟是這樣的。原來,他喜歡他。“這把劍我刻好名字了,你若能活過來,可不可以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就像我一直在你身邊一樣……”“謝還……”宋迎試圖抓住他,可記憶境中一切都是虛像,他的手穿過了謝還蒼白的臉,他看見他眼角落下一滴眼淚。心里悶痛著、彷徨著。宋迎閉上眼,靈識從記憶境中脫身而出。謝還還在昏睡中。這一刻看著他的模樣,宋迎忽然有些怯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這樣熾熱灼烈的情意。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徒弟竟然一直喜歡著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從謝還開始漸漸沉默寡言的時候?還是無意中瞥見這孩子灼熱的目光的時候?他不知道。記憶境中后來如何,宋迎已經(jīng)不想再看下去了。他只知道,后來謝還沒死,也沒能把他的魂魄召回到他原來的身體中。但卻陰差陽錯的讓他重生在了另一個同名的少年身上。他不想再看到謝還那瘋魔的樣子,也不想再看到他瘋狂地自殘。他不敢看。不敢接受。不敢面對。他翻開謝還的手掌,那里原本應該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如今卻已看不出端倪,想來是用了什么藥膏。可記憶境中的一幕幕,讓他覺得這雙手仿佛仍在不停地流著血。宋迎在謝還手心輕撫著,忽然,謝還動了一下。他驀地松開他,看著謝還眉間微微蹙起,似是要醒來。宋迎退了幾步,一退再退,哐的一聲,撞倒一個花瓶,又咚的一聲,撞到了柜子上。一番動靜下來,謝還已緩緩睜開了眼,看見他,有些不甚清醒,皺著眉道:“師尊?”不,不是。宋迎在心中否定著,手指摸索到一個冰涼的事物,低頭一看,是紫銅的門鎖。他破門而逃。☆、劍宗大典御劍離開海市近十里路,謝還并沒有追上來。宋迎竟然松了一口氣。他需要一個人靜靜,好好地想想。回到鳳麟宗,宋迎一頭栽進了劍宗典禮的籌備中。只有夜深人靜時,月光從窗間灑落,他才會想起謝還,但依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半個月了,謝還沒來找他,那日他追溯了他的記憶,謝還生性敏銳,想來清醒之后就能明白過來。還有那一聲“師尊”,宋迎不知道是他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