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還像多年以前一樣，維克身上的一切都像多年以前一樣。變的那個人是他。

“你是說……你鼻青臉腫著走到我面前，警告我小心點的時候嗎？”維克冥思苦想著，“那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梅琳達說這是跟她打架輸了的人?！?/br>
達曼笑得苦澀，他本來就沒有妄想過維克可以記得。

維克和梅琳達一直以為他們是在陸軍學院認識的。其實不是。約瑟夫很早以前、在還在換牙的梅琳達和維克剛認識的時候，就注視著他們了。

“維克。”他繼續(xù)說著，“我要放你走?！?/br>
維克看著他，十分平靜?！斑_曼，我可以死在你手里，但這回，我絕不會再卑躬屈膝?！?/br>
“維克。”達曼緩緩地說，“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在對我說‘我恨你，約瑟夫’的時候，并不是在開玩笑?！?/br>
“想想你對安德烈做過的事，你覺得我有可能會原諒你嗎？”似乎正如他自己所言，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打算，維克說出的話比往日都要大膽而真心，“現(xiàn)在艾嘉已經(jīng)安全了，你沒法再用他的事來威脅我?！?/br>
維克在對他說真話。盡管這些真話像是在他心上拿錐子一下一下地扎著，令他剛剛猛咽下的藥分毫不起作用，但這是真話。達曼笑了，“我要放你走。這是個主動句式?！?/br>
“達曼——”維克終于看起來動容了一些，“你別犯傻?！?/br>
但鎖著他雙手的鐵鏈已經(jīng)開了。達曼摟住他倒下的身子，“我已經(jīng)全部安排好了?！?/br>
“你放開。”維克的聲音悶悶的，可能是因為頭埋在他胸口的原因吧。

維克是個善良的人，如果他知道自己愿意為他犧牲的一切，或許會原諒他吧。那這筆買賣，還算值得?！熬S克……你不應該死在這兒。你應該去找梅琳達，她一定很想你。你應該去找艾嘉……當年的事情一旦被查出來——貿(mào)然知道真相的那孩子還需要你去安慰呢?！?/br>
“我什么都不會為你做?！?/br>
“我知道?！?/br>
“達曼，你不可能掩飾得那么好。我這件事一定會被揭穿的……你還留在國內(nèi)——”

“別再為我擔心了，好嗎？”

維克果然是個善良的人。他賭對了。

懷中的人漸漸沒了聲響，不再動彈。達曼將他交給早已準備妥當?shù)膬蓚€侍從，接著重新坐回椅子上，將小瓶子中剩下的藥一股腦倒進嘴巴，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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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息了蕭墻之亂后的沃韋城很快陷入了萬神節(jié)一輪輪的狂歡中，似乎立刻就將這次的危局拋諸腦后。但貴族老爺們則發(fā)現(xiàn)，他們還沒有這個空閑可以尋歡作樂。

尤其是御前首相阿爾娜·阿爾多尼亞。一方面她要處理這些日子積攢下來的瑣碎政務，一方面要安撫遠道而來的公爵軍、安置魔法師協(xié)會的客人，還要處理叛亂中失敗的新王一派，而且作為魔法師協(xié)會維渥分會的分會長，她還要處理分會違反中立原則的問題，忙得不亦樂乎。

這么一忙幾天，她終于騰出空來，氣勢洶洶地闖上王宮城堡，國王的寢室，打算找這位甩手掌柜興師問罪。

……卻看到這位甩手掌柜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毫不客氣地接受著國王護衛(wèi)隊隊長艾嘉的服侍。

據(jù)御醫(yī)的診斷——是消化不良。

“你不是不喜歡人伺候嗎……”阿爾娜揉著太陽xue，心中暗暗后悔。為什么她要阻止李斯特登上王位！

艾嘉起身向她行禮，就要退下。但李嘉圖一把拉住了他，坐了起來，“你有什么事，說吧。艾嘉是我信任的人，他聽著沒事?！?/br>
“雙頭鷹副隊長莉莉·布萊克要求覲見，她說總部會長有要事相商?！卑柲日傲硗?，李斯特那邊……你有沒有去見過他？還有，對他們的判決還需要你的首肯。”

李嘉圖點點頭，“明白。我會處理?！?/br>
“騎士團沒了領袖之后開始內(nèi)斗，我看現(xiàn)在正是把他們斬草除根的好時候。朝中新王一派我差不多已經(jīng)查清楚了，需要你來處理?！卑柲壤^續(xù)說，“另外，‘那位’還在——”

李嘉圖打斷她，“不不不，這些事你來做就好了。不用一件件通知我。我信任你，你來做比我要可靠得多?！?/br>
阿爾娜冷著臉，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了。“溫達公爵我已經(jīng)感謝過了，他準備再住幾天之后回封地?！?/br>
“叔叔我倒是要去拜訪一下?！崩罴螆D摸著下巴，“八千鐵騎！他可真夠意思。我看……”

阿爾娜不耐煩地打斷他，“最重要的是——我打算召開一次貴族會議的緊急會議，維渥的制度需要做出一些修正了。你不會說，這你也不出席吧？”

“不，恰恰相反?！崩罴螆D在艾嘉的攙扶下坐直，滿地找拖鞋，“我這幾天一直在努力地想這個問題?！?/br>
您這幾天不是一直在努力地把自己吃得消化不良嗎？

終于找到了拖鞋，扶著艾嘉的肩膀站起來，李嘉圖清了清嗓子，走到她面前，“當你提到‘制度修正’的時候，你想說的是什么？”

“想說的……”阿爾娜反問道，“那你想說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么?！崩罴螆D說，“你想說的是——一件我絕對不會去做的事。”

他又開始賣關子了。阿爾娜不耐煩地皺眉，她的事情多的要命，實在是沒有時間陪這位清閑的陛下消磨光陰，“你說?！?/br>
“你想讓我削貴族會議的權(quán)力，對吧?！崩罴螆D看著她。令人驚奇的是，他的臉上并沒有阿爾娜想象中的戲謔。

“只能這樣，陛下。”阿爾娜生硬地說，“我知道，這與你我的理念不符，但是在現(xiàn)實面前，我們必須做出讓步。在現(xiàn)在這樣緊急的時刻，維渥實在禁不起再出一次類似這樣的亂子了?！?/br>
“讓步？”李嘉圖搖頭，“如果你所說的‘讓步’，就是讓我修訂法律，讓我們努力了五年達成的局面退回到李嘉圖五世時代，那我絕對不做。就算是再被什么七姑八大姨拉下王位，這樣的事我也不會答應?！?/br>
他果然這么說了。阿爾娜嘆了口氣，雖然早就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但她卻沒有料想到反應的程度。本來以為李嘉圖這回差點被罷免，就算心中不愿意，也不會大肆反對，“陛下，萬神節(jié)之亂就是因為貴族會議的權(quán)力過大，以致于威脅到了王權(quán)，這才發(fā)生的。請不要再任性了?！?/br>
“阿爾娜?！崩罴螆D看起來不太高興，甚至可以說——隱隱有發(fā)怒的跡象了，“五年前李斯特為什么會被踹下王位，因為他叛逆？開什么玩笑，光說叛逆的話，那我那個老爹早就下臺了?！?/br>
“……陛下，你和他是不同的。”的確，李斯特十世毒殺老王登上王位后，本來不會遭到那么大的反對。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