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漏了什么地方……

快想——快想——如果羅伊想要的并不是權(quán)力，那究竟是什么？像羅伊這種人會渴望些什么？

求之不得的愛？不，太蠢了。宇宙終極的奧秘？怎么可能。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所說的“答案”指的是什么？

快想啊……

但他的腦袋越來越沉重，不得不趴在了地上。黑老鬼似乎又在用什么新花樣來折磨他，但除了遲鈍的神經(jīng)所傳來的痛感，他什么也弄不清楚了。

身體似乎離開了地面。他甩了甩頭，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衣料撕扯的聲音。脖子上的那條項鏈被牽動了。黑老鬼握著那枚戒指。

別動它。

艾嘉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別動它。

他感覺身體騰空而起，繼而重重摔在滿布荊棘地板上，最后一塊完好的皮膚也被劃破、發(fā)黑。

李嘉圖站在遠(yuǎn)處向他揮著手，緊接著變成了約瑟夫·達(dá)曼，咧開嘴嘲笑他。約瑟夫又變成圖諾將軍，他的嘴唇動著，無聲地說：“你太讓我失望了，艾嘉。很難想像你居然是梅琳達(dá)的兒子?！?/br>
維克多叔叔又變回了李嘉圖。他臉色蒼白。眼淚從他眼眶中滾滾落下?！澳闾钗沂?，艾嘉?！彼f，“很難想像你居然是梅琳達(dá)的兒子?！?/br>
你太令我失望了……失望了……很難想像你居然是……的兒子……梅琳達(dá)……太令……艾嘉……艾嘉艾嘉艾嘉艾嘉艾嘉……艾——

那是一個昏暗而逼仄的房間?？諝庵谢祀s著血腥味、霉味與腐爛的臭氣。受訊者的雙手被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鐵鐐銬分開銬住。他的身體癱軟。鐵鐐銬的高度讓他的雙膝無法著地，只能維持一個辛苦的姿勢。

圍著他的審訊人們切切私語著?！耙呀?jīng)是第五天了，如果達(dá)曼少爺?shù)挠涗洷黄频脑挕薄斑_(dá)曼部長一定不會高興的……”“不得不加緊……”“偶爾動用一點(diǎn)別的手段……”“必須讓他說出‘結(jié)束’來……”

審訊官抓著受訊者的頭發(fā)，“我最后問你一遍，說不說？”

昏暗的燈光打在那人沾滿血污的臉上，艾嘉看清了那張臉。

那是他自己。

受訊者說：“不?！?/br>
記憶到此為止。太陽xue刺痛不斷，艾嘉睜開眼，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他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一直下墜。

他喘不過氣來。

他撐不下去了。

一秒鐘也——

李嘉圖站在他面前。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滾滾流出?！鞍巍?/br>
別看，蠢貨。別看。他就要死了。

閉上眼睛，轉(zhuǎn)身，轉(zhuǎn)身啊蠢貨。

可是李嘉圖仍然望著他，看起來悲傷而絕望。

李嘉圖的嘴唇動著，“從此以后，兩人心意相連，生命相系?！?/br>
心意相連，生命相系……

他又能喘過氣來了。

像是從深海中破水而出。

似乎已經(jīng)過了很久。鞭子的破風(fēng)聲不再響起，四周一片寂靜，只剩下他耳邊持續(xù)不斷的嗡鳴聲。冰涼的水被潑在他的臉上。

接著，灼燒感開始浮現(xiàn)，很快布滿了渾身上下的所有傷口。羅伊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頰，“痛苦有益于靈魂，艾嘉。感受到被凈化的快意了嗎？”

水珠從他的頭發(fā)上滴下來。艾嘉吐出一口血沫，視線逐漸清晰。讓這么一點(diǎn)疼痛妨礙思考，真是太不像話了?！昂诶瞎砟?？”

“知道你這么關(guān)心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绷_伊向他伸出手，把他拉了起來，“他吃飽喝足，回到樹林去了?！?/br>
“他可真是一種奇妙的植物?！卑昔篝蛄艘幌?，但還是保持住了平衡，“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他是什么，荊棘怪？”

“‘荊棘怪’聽起來不錯，不過遺憾的是，他是個人?！绷_伊笑瞇瞇地說，“我為你準(zhǔn)備了一個房間，里面有個大木盆。你只需要躺進(jìn)去，熱水就會自己出現(xiàn)。新衣服在床上擺著。好好清洗一下吧，畢竟黑老鬼幾百年沒洗過澡了?！贿^，脫光之前記得要給房間念一個防護(hù)咒，別讓那家伙跑進(jìn)來。之前提到過，你很合他胃口?！?/br>
哈，他可真是個瘋子。

艾嘉將殘破的上衣扯下來，丟在地上，一邊望著他的眼睛。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他所期待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答案？

羅伊眨了眨眼，“你看起來很驚訝？”

艾嘉反應(yīng)過來，“哦，鑒于剛剛的情況，我還以為我們鬧崩了呢?！?/br>
“痛苦有益于靈魂，艾嘉。這是款待，入鄉(xiāng)隨俗吧?！绷_伊說著，捏了捏他的肩膀，引起一陣疼痛。

艾嘉咧開嘴，“多謝。”

片刻后，羅伊沖著他的背影喊道：“記得要念一個防護(hù)咒——”

“好?！边@樣回應(yīng)著，艾嘉內(nèi)心里卻給出了不同的回答。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

☆、計劃開始

?　　海面十分平靜。

李嘉圖靠著船舷，眺望遠(yuǎn)方。視線所及之處是無邊的蔚藍(lán)色。他們航行在北維渥海的中央。海風(fēng)拂面，盡管是在晴天的上午，仍然相當(dāng)凜冽。

他們一路向北，現(xiàn)在已然航行到了北無風(fēng)帶，全靠魔法師們獨(dú)特的動力來源才能繼續(xù)行駛。

過了北無風(fēng)帶，就是寒海與海盜列島，再往北就是極北之地諸國。那是海蓮娜誕生之所，總會長認(rèn)為反智很有可能會在這里選擇頭目的居處。

龍叔悠閑地趴在甲板上曬太陽。李嘉圖踢了踢它的肚子。它睜開眼睛，委屈地喵了一聲。

李嘉圖繼續(xù)用腳尖蹭他的肚子，“別裝了，龍叔。起來。”

龍叔打了個哈欠，從地上爬起來，接著身形膨脹、變成人形。那是個灰發(fā)藍(lán)眼的白嫩少年。少年深了個懶腰，扁扁嘴，“干嘛啊你？還讓不讓龍睡覺了？”

李嘉圖移開目光，“能不能別頂著這張臉？”

“為什么呀？”少年摳了摳下巴，“哦，我知道了。你的小情人現(xiàn)在生死不明，你看見我就睹龍思人了對吧?！?/br>
“閉嘴?！崩罴螆D繼續(xù)看著海面，“他不會死的。我相信他?！?/br>
“煩死了，當(dāng)年不是你非得讓我用這個配色嗎？變幻外形很消耗體力的?！鄙倌陸醒笱蟮乜吭诖仙?，眨了眨眼。眼睛變成了黃色，頭發(fā)則變?yōu)榧兒凇！坝惺裁词?？趕緊說，叔要回去睡了?！?/br>
“作為彼甘長尾龍的族長，你這么頹唐，怪不得族里內(nèi)亂呢。”龍叔就是他少年時游歷大陸，在彼甘島救走的那條老龍王。那時他伸出援手的條件是讓龍叔作他十年的寵物。“彼甘島就在這附近吧。”

彼甘島位于北無風(fēng)帶，的確是個隱蔽的場所。當(dāng)年李嘉圖偷偷溜上的海盜船發(fā)生內(nèi)亂，死了航海士和船長，剩下的蠢材不小心陷入了被海員們稱為“受海蓮娜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