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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嬪在臨吉殿下最后寫在她手掌心里的那幾句話。 “賢妃是除母妃之外唯一能保你的人了。長玉,近賢妃,遠皇后。” 彼時她還沒來得及再問清母親這話中的含義,臨吉殿外駐守的侍衛(wèi)就已經沖了進來。魏皇后面善心狠,長玉自然是知道不可與之太過親近,可為什么安貴嬪偏生要叫她去親近賢妃? 賢妃保她?賢妃為何保她? 長玉的腦海里浮現那一襲紫衣,那雙總是神色冷清的丹鳳眼。 她趴在陸囂的肩頭,想著想著,腦子里卻亂了起來。眼前總是閃過安貴嬪那瘦骨嶙峋的身影,還有那張笑得勉強的面容。 伏在陸囂的肩頭,一路靜謐當中,長玉突然覺得想哭。 從沐宸殿為安貴嬪邀寵開始,一路走到這兒,她以為自己已經出息了幾分,已經能夠拿捏人心幾分,甚至覺得,只要過了這一劫,再過幾年,說不準就可以成長為與魏皇后等相抗衡的人。 可是人到此處,方覺自己終究把一切想得太簡單、太順風順水了。 到如今境地,舉目無人,方覺自己在這深宮當中終究是煢煢孑立一人,孤立無援。 陸囂背著長玉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覺得自己背上肩頭一片溫溫的濕熱暈開。 他腳下步子頓了頓,微微回眸過去,啞然無聲瞧著背上的長玉。 長玉趴在他的背上,把一張臉深深埋進他的肩頭,一動也不動。 陸囂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她在哭,可是他不懂這個時候要說些什么去安慰人,只好就這么僵住一動不動,任她在他肩頭上無聲默然地哭泣。 那一片溫熱的眼淚暈開在陸囂的肩背上,他也落寞了下來,搭下睫羽,不作一聲地就這么陪著她。 他回過頭來,垂眸盯著長玉搭在他胸前的一雙手。 她哭得時候都是忍著的,一雙手用力攥著,因為太過用力,手微微地顫抖起來。 陸囂沉默地瞧著眼前這雙手,片刻,他邁開腿,背著她繼續(xù)往前走。 走了幾步,他微微啟唇,突然低低地唱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調來。 長玉趴在他背上哭,哭著哭著聽到這一陣歌聲,突然哽住。 她紅著眼抬眸去瞧陸囂。 陸囂似乎察覺到她抬起了頭,于是回頭過來,瞧著她,眉眼蹙起倏然一笑。 那笑傻乎乎地,卻莫名有一種叫人安心的感覺。 長玉是討厭在別人面前露怯的,可是瞧著陸囂朝她這樣一笑,卻忽然有一種安慰的感覺。 陸囂一句話也沒多說,背著她往前走,一路哼哼著那個小調。 入夜后行宮離格外凄清,宮道的遠處是一片漆黑。 長玉不知不覺便停下了哭聲,伴著小調歌聲,靜靜伏在陸囂的肩頭。 陸囂背著她往前走,唱完了小調,方才嘿嘿笑了一聲:“唱得難聽,不許笑我?!?/br> 長玉伏著他的肩頭,半晌,低低道:“不難聽?!?/br> 陸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哈哈笑了笑,又才靜靜道:“小時候在鄉(xiāng)下,我怕黑,還怕打雷閃電,膽子可小了。每次遇刮風下雨打雷的天氣,我就嚇得直哭。那個時候呢,我娘親就抱著我唱這調子,我聽著我娘給我唱,過一會兒就覺得不害怕了,也不哭了?!?/br> 長玉的睫羽搭落下來,許是感同身受,她想起安貴嬪對自己好,微微笑了一聲:“你娘親真好。” “是啊,我娘親特別好,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陸囂笑起來,聲音里帶著一絲驕傲,“我跟你說啊,我生下來的時辰不好,聽說克我爹。打我從我娘肚子里落下來以后,撫南侯府的人就沒人對我正眼相待,后來我爹原先的嫡妻死了,就娶了后面這個續(xù)弦。續(xù)弦那個臭八婆瞧不慣我和我娘,就把我們娘倆扔鄉(xiāng)下去了。不過呢,也正好,我就討厭那些臭規(guī)矩,束手束腳的,來了鄉(xiāng)下跟我娘一起,不知道多快活!” 長玉靜靜聽著他嘮嘮叨叨,頓了頓,“那你怎么不和你娘一起留在鄉(xiāng)下,反而上盛京來?陪著她不是更好?” 陸囂的腳步驟然一停。 長玉一怔,只聽到陸囂靜靜笑了一聲。 “因為我娘親沒了?!?/br> 長玉眼睫搭落下來,心中一梗,“我不該問,抱歉。” 陸囂笑嘻嘻一聲,頭也不回地背著她繼續(xù)往前走,“沒事兒?!弊吡藥撞?,他又才笑道,“我知道你是去找你生母的,你也是一片孝心想著你娘,所以我才一定要答應帶你去臨吉殿。” 長玉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向來伶牙俐齒,可是這個時候,也只能低低說了一聲“謝謝”。 “不用這樣客氣,也不用謝我?!标憞绦Φ?。 “要謝。”長玉搖搖頭。 陸囂笑一笑,“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就卻之不恭了。” 長玉聽他一副玩笑口氣,也不由得破涕為笑了一聲。 陸囂聽見背后傳來的那聲輕輕的笑,臉上的神色驟然緩和了許多,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 長玉垂眸下來,靜靜笑了一聲:“世子與我初見時很不一樣?!?/br> 陸囂一怔,立時耳朵紅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干巴巴道:“哪、哪有!不過,御花園初見帝姬時,確實是我有錯在先?!?/br> 長玉笑了一聲,突然覺得安心。 “那今日,我與世子就算是扯平了吧?!?/br> 陸囂默了默,“帝姬覺得……我這個人如何?” 沒頭沒腦地被問一句,長玉有些摸不著頭腦,蹙眉道:“世子這個人?” 陸囂低低慢聲:“嗯……” 長玉開口:“你這個人……” “等一下!”陸囂突然打斷,很是認真地與長玉道,“那回池子旁,我與帝姬說的那些話帝姬可聽進去了?那些紈绔名聲不過是為著不想娶八帝姬捏造的,我就是想氣一氣我那個爹而已,不是像他們話里說得這么不堪的,你千萬不要以為我就是那種不學無術、吃喝嫖賭的人物了……雖說我人是不大機敏了些,書也沒好好念過幾本,可是那些事情我真的……” “我知道?!遍L玉不覺笑了起來。 陸囂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就好……” “世子也著實不想會干那些事的人?!?/br> 陸囂小心翼翼地回過頭來,緊張兮兮地瞧著長玉,“那如今,帝姬怎么看我?” 長玉瞧著陸囂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一時愣住。 這模樣,倒是有些向只擺尾乞憐的傻狗。 長玉不由自主笑了一聲:“世子……” 陸囂緊緊盯著她。 “世子挺黑的?!?/br> 陸囂背著她差點一個趔趄,回眸過來瞠目結舌:“?。???” 長玉瞧著他,驟然眉眼舒然笑了起來。 不像從前對著旁人那種拘謹克制得恰到好處的笑容,而是那種發(fā)自內